“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凭的是信誉。就当我们谈的是一桩生意,我慕飞勋赌上我的信誉,一定护四皇子周全。”慕飞勋抚着林季同的额头,“我儿离不开这山谷,可我得带一个人回去,好让大儿子和三女儿放心。只要我儿健康,我也就无忧了。大霁国土,他到哪里,一样是我的儿子。”
“如果你真的答应,我就让密探回复月山。”
慕飞勋点头,“抛开我儿的病情,皇后曾救我一命,我应该报答她的恩情。”
计划定了。
甄月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在宫中寻到一名信得过的老宫女。甄月山放火烧了太子的宫殿,让老宫女将四皇子藏在大木箱,交给伪装成戏班的慕飞勋,背出了宫。
又过了半年,慕飞勋和慕锦一起前往上鼎城。
这是慕锦和林季同第一次见面。
林季同早熟,因为身体孱弱,终日躺在房里看书。书读得多,思想广阔。
慕锦早熟,因为在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
林季同从慕飞勋口中得知,四皇子的母后即将骨化形销。他体会过娘亲去世的悲伤,瘦小的身子靠向慕锦,稚嫩地安慰几句。
林意致和慕飞勋在讨论皇后的结局,慕锦一脸冷峻和漠然。林季同的安慰反而是伤口上撒盐了。
这天晚上,林季同泡完了药浴,走回楼里。
慕锦半靠在岩石上,仰望月空欣赏风景。
林意致明日即将为他做推骨术,从今以后,慕锦将不复现在的样貌。
林季同拢了拢宽大的衣袍,站在岩石下,仰头问,“你会惋惜你的长相吗?”他太瘦,身形像是小了慕锦几岁似的。
慕锦低头,反问:“你会惋惜将来见不到家人,天天要在这里熏药吗?”
林季同摇摇头,“我要是不在这儿泡药浴,很快就会死,一样见不到他们。”
“我要是不改变样貌,以后被人认出来,不仅我会死,连同师父、你家人,都会死。”慕锦年纪轻轻,说起生死风轻云淡。
“经历过生死,荣华富贵已是云烟。”林季同腼腆一笑,“我爹是好人。我大哥每年生日都会到我的房门前,跟我说生辰快乐。我小妹……听我爹说,长得很是讨巧。我怕把病传染给她,从不让她靠近。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家人了。我拜了神医为师,改名叫林季同。”
林季同不明白,慕锦为何要等皇后去世了再离开。后来看到慕锦偷偷落泪,才知道,慕锦要在这里流尽伤心泪,才能鼓起勇气去当二公子。
二人分别时,九岁的林季同脸上有了些血色,说:“好好待我小妹,尽一个当哥哥的责任。”
慕锦应了,说:“你爹会过来看你的。”
“以后也是你爹了。”林季同笑起来,说:“没听爹说吗?要把你当亲生儿子,严加管教。”
慕锦深深看向林季同,“我也会过来看你。以后,我就是慕锦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为他人所用,林季同喘了喘气,“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慕锦正要上马车,林季同拽住了他的衣角,问:“你叫什么?”
“萧澹。”慕锦回眼,“我娘亲说,‘澹’有淡泊之意。如你所言,一切皆是云烟。”
林季同笑了。
这几年,两人见过几次。林季同问:“是否善待我小妹?”
慕锦答:“十分善待。”
林季同又说:“可别将魔爪伸向我小妹。”
慕锦笑:“我只收苦命善良的美人。”
一年多前,林季同离开了药谷。他咳嗽气喘不止,但身子硬朗许多。他想去大霁南北走走。
林意致叮嘱徒弟,如有不适的征兆,一定记得回来。
结果,林季同昏倒在灵鹿山的小路上,被福寨大当家捡去,当上了二当家。早听师父说,大霁皇陵阵法奥妙,如能破解血咒,或许以后皇宫就没那么多血腥了。林季同起了兴致,终日研究皇陵。
他这趟出来,没有告诉慕锦。他以为自己过的是林季同的人生,和慕锦毫不相干。
没想到,遇上了萧展的探子。
林季同思前想后,决定去慕府见慕锦。慕锦却出游远行了。慕二公子行程随性,林季同只能静待他的归来。
林季同侥幸地想,既然慕锦如此闲情逸致,那么太子应该没有查到他。
今日,鲁农在慕府门前见到寸奔回来,赶紧通知了林季同。
林季同到慕府打听慕二公子的去向,遭到了拒绝。鲁农冲动,觉得门卫的语气不中听,上去就要抡拳。
门卫嚷嚷要报官。
林季同生怕闹大,引来围观,无奈出示了信物,“求见慕老爷。”
慕老爷这时才知,林季同竟然到了京城。
二人来不及父子情深。慕老爷说:“太子和四皇子在京郊客栈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