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慕锦,也就是后来的林季同,在八岁那年,险些被一场风寒夺去性命。
京城大夫束手无策。
慕老爷打听到上鼎城有一名神医,妙手回春。于是携子前去寻医。
林意致接待了一位自宫中而来的密探,策划的正是四皇子假死离宫一事。不巧,被登门拜访的慕老爷撞了个正着。
密探要处死慕老爷。
“没想到神医和皇后是故友。”慕老爷先开了口:“神医,我和皇后有过数面之缘。皇后……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意致拦住了密探的刀,上下打量慕老爷。
慕老爷继续说:“当年,我运红木到西埠关,中了百随商人的奸计。红木被盗,我和几位弟兄困在沙丘荒漠,无水无粮,唯有等死。皇后那时还不是皇后,名叫甄月山。”
听到皇后的名字,林意致有些失神。
“她路过沙丘,救了我和弟兄一命。我当年是一个黄毛小子,要了姑娘的闺名和信物就走了。后来成了京城第一商贾,我回西埠关寻人,才知,她被宫里的人捡走了。”末了,慕老爷声音略低。
“你叫什么?”林意致厉声询问。
“慕飞勋。”
“居然是你……”
“她……和神医说过我?”
“说过,说有一个叫慕飞勋的偷了她的簪。”
“……”慕飞勋澄清:“簪是我问她要的,不是偷。”
林意致说回正题:“我不医人。瞧那个皇上,我救他一命,他反而将我困在这座山谷。你若是寻医,免谈。不过——”慕飞勋的儿子和四皇子差不多年纪,林意致心生一计。“你要有其他想法,我方可挽救。”
慕飞勋鞠躬,“万事可商量。”
林季同昏睡了过去,脸颊瘦得凹进一块,小肚子微弱地起伏着。
林意致上前,给林季同把了脉,他蹙眉说:“你送得晚了。你胆子也大,敢带一个半死之人,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这里。就不怕他死在半路?”
慕飞勋的手指颤了颤,“他在大夫调养之后,已有好转,这次受了风寒,才病情恶化……”
“那些庸医,给他的进补不过是为他吊一口气。”林意致松开了林季同的手腕。
慕飞勋说:“我儿命运多舛,求神医施救。”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林意致摇头。
“神医有何条件,我万死不辞。”慕飞勋说完,想要跪下磕头。
林意致伸手挡住,“你辞或不辞,关系不大。真的送得晚了。”
慕飞勋在生意场上能言会道,这一刻抖了抖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擦拭眼睛的湿润,“神医……真的没有一线生机了?”
“我没有办法。但是——”林意致转头看着林季同。
慕飞勋双眼睁大。
林意致说:“后山有一座药池,是我师父在世时所建,用来刺激将死之人。药性谈不上温和,不知对你孩子是否见效。”
“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林意致见惯了死亡,平平静静,“浸浴七日,有好转才有希望。”
“谢谢神医。”慕飞勋握着林季同的手,刚拭去眼角,又忽地掉下一滴泪珠在林季同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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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眷顾。林季同熬过了这七日,不再终日昏迷不醒。
林意致呢喃:“这可真是奇迹。”
“我儿可是有救?”慕飞勋追问。
林意致再给林季同把脉,摇头。“难说,我只能尽力。”
“皇后当年给我的信物,我至今留存家中。”慕飞勋坐在林季同旁边,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说:“这么多年了,偶尔有惦记。只是没料到,她成了皇后,过得也不愉快。”
“路是她自己选的,活该。”林意致话中有恨意,凶猛乍起,又再化为遗憾。“月山的身子熬不住了。她担心自己走了,儿子也得跟着去。四皇子年纪小,虽然懂事早熟,可哪斗得过太傅和贤妃。皇上要以大局为重,维系群臣均衡,护不了四皇子周全。月山想施计让四皇子假死离宫。”
林意致走到窗前,“皇上知道,我是月山故友,勒令我终生不得出城。皇上年年派人到药谷查探,四皇子长期藏这里也不安全。月山希望,能寻一户平民人家将四皇子养大。你在京城,和皇宫相近。四皇子从宫中到慕府,路途短,可以掩人耳目,暂避一段时间。不过……”林意致看向林季同,“这孩子,我无法保证他能活几时。他离不开药池,是否要浸泡终生,还是要看他的造化。”
“我明白神医的意思。”慕飞勋起身道谢:“我不求别的,只盼我儿有健康的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火。只要他活着,父子总会团圆的。”
“慕飞勋,你话说得简单,你是否能待四皇子如亲生儿子?”
“当然。”
“你现在说的话,作不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