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画家沙龙,并去北欧极光村采风。展岳思忖良久,终于还是拨通了路清尘的电话。他可以断定,路清尘下的极光一定绚烂浪漫到极致,他拥有一个天才画家所具备的一切浪漫和敏感,他没理由拒绝。
路清尘似乎有些为难,他始终无法拒绝别人的好意,但依然坚持自己之前的意思,可以参加画家沙龙,但不能去极光村了。
“是因为你男朋友不愿意你出门吗?”挂电话之前,展岳终于忍不住问,他特意说的是男朋友,而不是爱人或者家人。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出门。”路清尘说。他实在不想见到展岳,他总会想到上次吃饭展岳半途离开,方河突然闯进来的事情。时间太过巧合,人为操纵的痕迹也很明显。虽然看展岳的样子不像是参与其中,但即便如此,展岳和方河杜谦之间也肯定有所关联。就算不是朋友,那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展岳觉得自己的运气全在路清尘这里耗光了。
“清尘,你知道吗?我一直试图接近你,了解你,但你总是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茧,没人能看到你的内核。”电话那端的展岳有些无奈,随即又笑了笑,“我真心希望邀请你一起去看极光,你想想再回复我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路清尘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次谈谈以他的大哭和沈君怀的妥协结束,接下来他们又过了几天看似安静的日子。
于是路清尘得出了叫做“表面故事”的一套说辞来对付自己:一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出门就不会再遇到方河杜谦和陈徐行这些人,他的爱人也为自己的失控行为道了歉并得到了自己的原谅,林医生不再来说明他的身体健康,他的事业也很有起色并得到认可和喜欢。
你看,还有比这个结局更好的吗?
虽然有些图像仍会以噩梦或闪回的方式出现在梦里,但这仍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至少,沈君怀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不能再给他的爱人添一点麻烦。
他要努力让这个“还愿意在一起”持续的时间再久一些。
沈君怀依然早出晚归,他不想看到路清尘明明恐惧不安又佯装无事的样子。
他有时候深夜回到家,踏进房门前甚至会有短暂的心悸。
他在专业领域里游刃有余了十几年,却对着一段感情露了怯。路清尘和他之前所经历过的其他感情不同,这也是他最近才现的。原本他也以为没什么不同,但后来现,对路清尘,他没办法简单粗暴的用“行或者不行”来处理。
在此之前,“行或者不行”一直是他处理问题的两种路径,“有效或者无效”是他做事之初的判断依据。
如今,他理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决路径,也无法寻到判断依据,于是决定先从能解决的问题开始。
他把沈筠叫了过来。
周日上午,路清尘躲在画室里,一幅画刚打好底稿,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声。沈君怀今天一早就出了门,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从车里出来的不止沈君怀一人,还有两个高大的青年和一个打扮入时、长相俊美、染着一头蓝的十六七岁少年。路清尘偷偷从窗户往外看,看到沈君怀下车时宠溺地揉了一把少年的蓝,说了几句什么,少年就攀上了他的胳膊,神采飞扬地比划着,而后又爽朗大笑起来。
路清尘来不及多想,就听见楼下大门开了,一阵笑闹声风一样卷了进来。
他躲在门后,有些紧张地听着楼下的动静,不知道楼下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正惶恐着,听到一阵轻慢的脚步声停在了画室门口。
“清尘,出来,给你介绍几个人。”沈君怀熟悉的嗓音响在门外。
路清尘打开门,有些怔怔然。
“别怕。”沈君怀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出来。
蓝少年正在一楼四处转悠着参观,一抬头看到二楼楼梯口站着的路清尘,当即大叫一声。“哇!你就是路清尘,是我小叔藏了4年的男朋友啊!干得漂亮!”
路清尘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沙角落里,沈筠几乎是靠在他身上。
“你这张脸真是一点死角都没有。”沈筠扒拉着路清尘的衣领子,都快凑到他脸上去了,“就是身材太瘦了。啧,我小叔是不是虐待你了?”
沈君怀将沈筠从路清尘身上拉开,警告他:“好好说话,不要靠那么近。”
沈筠是沈君怀堂哥的独子,从小生活在m国,跟着沈老爷子长起来,和家里其他亲戚不怎么亲近,就唯独跟冷心冷面的沈君怀走得近。这孩子小时候又皮又坏,从小到大他爹妈都管不了他,只有沈君怀,瞥他一眼就能让他老实三天。
这些都是沈筠刚刚和路清尘交代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怕我小叔吗?”沈筠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诉苦,“他手太黑,有一次我闯了祸,他没差点打死我。”沈君怀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话题一转,“我这次来叨扰你们,是我主动来的,绝对不是被我小叔威胁来的。”
路清尘有些尴尬,只好笑一笑。
沈筠被他的笑容幌得惊在原地,心里暗骂一句沈君怀禽兽,这么好看的小哥哥都能下得去手。他面上不显,继续攀着路清尘套近乎:“我住在你家里这几天,还要麻烦小路哥哥带我四处逛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