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见他凶神恶煞,一脑袋头半长不短的,以为他是绿林道上的人,顿时不敢怠慢,忙带他去了上房。
这处客栈在往来的商道之上,平日里接待的客人多是商队和江湖人。
勃阑伽曾古走上二楼,便听见下方有人说道:“这次去波斯,可叫明教的人折腾了个够呛!他们教中死了人,与我等有何干系?”
“我听说,那日杀了明教右使的是个天竺舞姬,这群人怎得查起了我中原人?”
“许是病急乱投医也说不准……”
一群人在大堂里喝酒吃肉,酒足饭饱之后,领头的人便说道:“你们几个看紧了货,不可松懈,其他人也赶紧着回房歇息,养足精神。”
这领头人不是旁人,正是江无法。
他带着商队是为了换回真金白银,脚程上自然不如林鹿春等人那么快。
况且当初林鹿春跟随的商队,如今可还在连昆仑山都没到呢……
江无法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林鹿春猜到了一半,他在外跑商,距刚离开时已过去半年有余,先前心中的那些担忧已然去了大半。
江无法自认进了蛛网十年,一直是行得端坐得正,帮中的识得他的兄弟也都知道他的人品。
那江无天便是再如何杀人如麻,又与他何干?
左右他没做过那等恶事,江无天也已经死了,他江无法自幼在农户家中长大,也不知上一辈人有何恩怨,自然也不想多生事端。
让江无法想不通的是,既然他和江无天是双生子,为何江无天的武功便能祸乱江湖,他的武功却如此稀松平常。
江无法并非是贪图享受之人,自从七岁开始习武,他便十分勤勉,连传授他武功的师父也常叹惜,说他若是根骨好些,有此心性,将来必是江湖中的一把好手。
可惜他根骨不佳,便是再如何勤勉,放在这商队当中,倒是可以数一数二,放眼整个江湖,却是连个名号也叫不出的无名之辈。
若是江无天也是籍籍无名之辈,江无法或许还不会多想,可是现在,他心中却百思不得其解。
双生兄弟的根骨,真的会差得如此知道吗?
江无法将最后一杯酒饮下,心中说不出的郁闷。
然而他转念一想,这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他便是因为根骨不好,没有那些不着边际的野心,才能活到今日。
焉知不是福分呢?
江无法叹了口气,举步往楼上客房走去,推门进房,便见热水已经备好,于是便脱下衣衫,坐进浴桶之中,边想着心事边清洗身体。
他不知道,屏风后面,还藏着一双眼睛。
要说这屏风后面的人,倒也不是有意偷看,而是这江无法喝醉了酒,进错了房间,到了隔壁勃阑伽曾古所住的客房。
勃阑伽曾古进了客房,便叫店伙备了热水,自己径自去屏风后的净房里方便去了。
不想他一出净房,便听见屋中似有水声,屏息一看,就见房中有一男子正在沐浴,登时大怒。
只是不等他怒,便看见这人背上有一红色胎记,甚是眼熟。
勃阑伽曾古这才没有惊动江无法,反而在屏风后凝神回想起来。
细想之下,勃阑伽曾古眼前便闪过十几岁时在寺中侍奉师父时的场景。
这人背后的胎记,不正和江听潮那对双生子中的一个一模一样吗?
江听潮的儿子居然还活着!
勃阑伽曾古转了转眼珠,不由计上心来。
他这次出来,原本是为那党项的小王爷拓跋浚办事。
拓跋氏一向与他交好,昔日他也曾答应,助拓跋浚夺得中原大位。
然而他现在已然尝到了中原人的厉害,短时间内哪里还肯冲锋陷阵?
只是就这么放下不管,难免又显得他言而无信。
勃阑伽曾古左思右想,寻思这拓跋浚一向艳羡中原武林有玄机楼这样的地方,眼前这小子是江听潮唯一的血脉,只要把他抓回去,由着拓跋浚助他夺得玄机楼主之位,以后玄机楼还不是任由拓跋浚差遣?
他帮了拓跋浚这么大的忙,想来那拓跋浚身为小辈,也不敢再得寸进尺。
这般想着,勃阑伽曾古便等在屏风后面,等着江无法穿好了衣裳,便突然暴起难,一指点中他的哑穴,让他做声不得,然后再将人四肢穴位一封,扛起江无法,破窗而出,几息间就没了踪影。
商队里的人第二天早上一醒,左等右等也等不见江无法,才到客房里查看。
一群人进得房去,只见江无法的床铺整齐如,竟像是没人歇过似的。
而江无法本人则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包袱放在桌上,连书信也没留下一封。
商队里的人等了一日,仍不见他回来,又不敢耽搁手上生意,只好留下一人在此接应,其余人等带着马匹货物,先往中原去了。
第57章阶下囚错识座上客良善人假作大魔头……
“失踪了?”
半个月后,江鹤同带着林鹿春回到洛阳,刚到洛阳分舵,就听见虎贲堂的一位香主禀报了江无法失踪之事。
“正是,主上。这江无天法踪得极是蹊跷,照理说,当天客栈后院一直有人守着货,江无法的轻功稀松平常,若想掩人耳目,实是不易,可偏偏商队里的人,谁也没现他不见了。”虎贲堂的黎香主抱拳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