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队归来之前,江鹤同就已经看了江无法在蛛网留下的底细。
这江无法从蛛网创立之初便跟着商队跑商,原本不过是个押镖的武夫,前几年才成了商队的领头人。
这十一年间,江无法行事一直很是规矩,对抚养他长大的那对老夫妇也甚是孝顺。
只不过那对老夫妇却并不姓江,据当地的乡老讲,江无法并非这对夫妻亲生,乃是一绿林道的武人托付给他们的。
至于这人姓甚名谁,却是无人知道。
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十几年,当年的乡邻还活着的已然不多了。
不过仅从旁人的话里听来,这江无法虽不是什么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却也更没做过什么恶事。
若不是林鹿春现他和江无天生得极像,恐怕江鹤同和蛛网的几位堂主谁也注意不到这样的小人物。
“他此时失踪,未免太蹊跷了。”书房里,林鹿春对江鹤同说道:“师父,我看这江无法八成不是自己逃走的,若他真是怕惹祸上身,当初在波斯便该一走了之,那里天高皇帝远,便是蛛网要追查,也是难上加难。”
虎贲也是如此做想,“正是如此,况且这江无天杀人无算,又与他有何干系?”
“江无法常年带着商队在外跑商,鲜少待在中原,他便是要作恶,恐怕也分身乏术。”黎香主附和道。
“若是这般,就更该将他寻回来了。”江鹤同沉吟良久,才说道。
江无法此人若不是江无天的孪生兄弟,旁人捉了他恐也无甚用处。
可江无法偏偏被人掳走了,由此可见,掳走他的人应是知道他的身份。
江无天虽然已经死了,在江湖中却是人人喊打,那捉走江无法的人,又到底是何居心呢?
江鹤同和林鹿春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凝重。
他们都想到了一个可能。
“虎贲,传书给破虏门的侯堂主,就说契丹和党项进来或许不大安分。”
江无法能挥什么用处呢?
无非是冒充江无天罢了。
江鹤同和林鹿春想到的都是这一点,然而此刻身在党项的勃阑伽曾古打得却并非这个主意。
“此子乃是江听潮唯一的后人,小王爷若是派人到中原为他主持公道,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了名声,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勃阑伽曾古坐在拓跋浚对面,指着被他点了穴道的江无法说道。
江无法此时僵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心中又气又急。
他那日沐浴完毕,刚穿好衣裳,便被这西域的和尚点了穴道,带到了这里。
一路上,江无法数次尝试冲开穴道,却因为武功不高,屡屡失败。
且这勃阑伽曾古不仅内力精深,点穴手法也甚是高明,根本不是他这种跑商的寻常武夫可比拟的。
他原本以为这人是因为他是江无天的孪生兄弟,才将他抓了过来,如今一看,并非如此。
江无法坐在一边,听勃阑伽曾古说了许多前尘往事,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姓甚名谁。
但一想到这二人要将自己当成他们在中原刺探消息的傀儡,江无法心中就焦急万分。
在这种人手底下讨生活,能有什么好下场?
若他真的如了他们的意,来日在中原武林里,便是人人喊打的奸贼。
别说江无法并无此意,即便他是贪图富贵之人,这党项人毕竟是外族人,又能对他好到哪去?
这般想着,江无法只觉心中苦。
若是他一出生便知自己身份,立志报仇,或许还不会如此为难。
可他对生父生母全无印象,又本本分分地过了半辈子,今日突然有人跳出来,将这些前尘往事捆在他身上……
当真是好没道理!
江无法不知,他要受的苦可远不止如此。
勃阑伽曾古正与拓跋浚商量如何利用他操纵玄机楼之时,一个王府里的下人在门口通报:
“小王爷,红玉姑娘回来了,说是带了要犯回来,等王爷落。”
拓跋浚挥手正欲叫下人容后再说,但一想红玉此人若无要紧事,寻常不会来见他,当下便有些犹豫。
勃阑伽曾古活了这么大岁数,最会看人眼色,当即站起身,说道:“贫僧近日奔波劳碌,甚是疲累,便先告辞了。至于此人如何处置,全凭王爷做主。”
说罢,便行了个佛礼,向外走去。
拓跋浚见他走了,对下人说道:“叫红玉来见本王。”
过了一会儿,红玉押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在悬崖上遗失了玉玺的秦宵。
那日秦宵将玉玺落在了崖下,各方人马全都急着去寻玉玺,连带着聂白虹被萧九溪救上崖顶之后,也赶紧下了山,去崖底寻找玉玺去了。
当时山上只剩下秦宵和萧九溪两人,萧九溪一心只想除了鬼一,除此之外,并不想多管其他闲事,见了秦宵也并未捉拿。
秦宵历经生死大劫,死里逃生,见萧九溪无意为难,其他人又都下了山,便赶紧着飞身往别处逃去。
只是他没料到,红玉却埋伏在半山腰,等他一出现,便突然偷袭,将他生擒。
红玉此人生性多疑,见那玉玺落在崖下,心中便怀疑这秦宵在山下有人接应,于是便叫野利都等人下山搜寻,自己则静待在半山腰,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