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园内,沈老太太正坐在躺椅上隔着帘子看向外面,香炉里正出幽幽暗香,绿釉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擦拭着桌子。
“绿釉,你如何看待我这三个孙女?”沈老太太见着院外静悄悄的,闭着眼,将头稳稳地放在软枕之上。
绿釉停下了手,微微沉思:“这事您自己不是早已有数吗?我的话又有什么用?”
她自幼在老太太身边长大,说话自是比寻常人要随意些。
“你说浔儿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沈老太太现在有些看不透沈清浔,以前能一眼看透,那是她傻,她的天真,可如今,似乎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那要看大小姐和夫人想做什么。”绿釉走了过来,坐在那小矮凳上。
沈老太太侧过头看着她:“就怕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赵若兰虽看着心思愚钝,可也是个不老实的,只怕……”
“您说这事本与二小姐无关,为何她还要从中说上几句,她不是一直与夫人他们不对付吗?难道真会看在您的面与他们和解?”绿釉轻按着她的膝盖轻说着。
老太太叹了口气:“屋子里的事你不用做了,去那边候着吧,二丫头应该快到了。”
绿釉听着给她盖了层薄毯,这才来到门边小屋里。
不多时,果然传来敲门声,沈清浔轻笑着走了进来,霜儿紧随其后,手里正提着一个食盒。
“祖母,久等了。”沈清浔走进屋内,从食盒里拿出个小砂锅罐子放在碳火盆架子上。
“你倒是还有闲心煮东西,这府里都乱成什么样子。”沈老太太看着她在忙着,顺口说道。
沈清浔拍拍手,笑道:“这不是有您坐镇吗?且乱不了。”
“我坐阵?怕是坐不住喽。”她眯着眼坐了起来,看着霜儿走出屋子,问道:“浔丫头,我且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沈清浔坐在小矮凳上,抬头望着她:“听祖母的意思是将三妹许给秦大人?”
“怎么?难道不合适?他们本就商议好了,若改了,传出去也会有人说我们沈府连儿女大事都可随意更改,将来怕对铺子有影响。”
她说着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沈清浔一副思索的样子,过了会,这才说道:“祖母,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沈老太太见她一脸郑重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你尽管说便是,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没得人知道。”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款款说来:“祖母知道我和母亲、大小姐有矛盾,这些起因不过是姨娘的一时之失,造成母亲这么多年的怨恨,自祖母上辞告诉我,我对母亲过往也觉得情有可原。”
“尽管如此,我心结是放了,但母亲未必,大姐也未必。”她眼神里有着无尽地委屈。
“放心,我前阵子还把眉儿叫来,给她好一阵训,后来又不放心,把你母亲也敲打了一番,想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是不敢的。”老太太连忙安慰她。
“那怎么她敢……”沈清浔说着眼泪不由直在眼眶里打着转。
沈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抓住她的手臂:“怎么?他们又打了你什么主意?你只管跟我讲,我帮你理论去。”
“理论?他们会听么?”沈清浔愤愤不已:“您前脚刚说完,他们后脚还照着做,心里哪里有祖母您半分?不过是当耳边风罢了。”
老太太知道她说的是事实,现在的赵若兰和沈如眉哪里是真怕她?不过当她是一头眼昏花的老太太,能糊弄一时便糊弄一时。
想着,她心里一酸,说道:“我自是知道,她如今天是只盼着我早点死,你父亲整日在外,若我一死,这府里大小事情不都是她做主?难道我还真是连这个都看不明白?”
见说到时侯了,沈清浔不由哭出声来:“祖母您是不知道,就在前一阵,我差点就不能回来见你了。”
“什么?浔儿,你到底生了什么事?难道……。难道他们又……”
望着老太太焦急而关切的眼神,沈清浔有些于心不忍,可为了将来的计划,她不由不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
“祖母您看看吧。”
她的话没说完,老太太早将这封信抢在手里,打开来看,这一看不打紧,越看越是心惊,拿着信纸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她怎么敢?!”沈老太太气得怒冲冠,站了起来,这一站,顿时头晕眼花,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去。
“祖母!”她一把抱住她,连忙将老太太扶在躺椅上:“祖母别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孙女福大命大,没伤着一点,您别着急,小心自己的身体。”
见着她如此关心自己,沈老太太不由的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她好大的胆子,便是这封信,我们沈家就能休了她。”
仅仅把赵若兰给休了?怎么能这么轻饶她?
沈清浔摇了摇头,伤心地说道:“祖母,您说我该不该恨她?虽说她是我母亲,可如果她如此恨我,不如直接跟我说,我就算是把这命还给她也不为过。”
沈老太太见她说得如此激烈在,不由的抱着她感叹道:“二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呢,他们三番五次的要加害于你,可不能任由着他们如此做为了。”
沈清浔伏在她肩上暗暗一笑,比起上次,老太太这次总算是想要为自己动手清除路障了,只是,她可不想让老太太动手,报仇,必须得自己来。
“祖母,您且别这么大的气。”她说着手不断抚着她的胸口,让老太太气顺了些,这才说道:“我这事已算过去,可还有比这事还要重要的一事,祖母可不要忘了。”
“什么事?”沈老太太问道。
沈清浔低头垂下了眼睛:“就是大姐。”
“眉儿怎么了?”
她抬头看向她:“母亲现在是被仇恨蒙了心,想来从大姐小时候起便灌输着她的仇恨,所以才导致大姐对我和姨娘也要下毒手,这一切,若要说起,都是母亲的错。”
沈老太太听着不禁又燃起对赵若兰的恨来:“不错,眉儿变得如此心狠,都是她教的。”
沈清浔听着,不由又露出不异让人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