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挽风狡猾的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是在等婠的交换条件:以他知道的秘密,做为交换性命的筹码。“不是我们谈什么,是你们想知道什么,就像一桩买卖,你们求着买,而卖不卖在我。”
陈宥终于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崔挽风的弦外之音。
“崔主事身在天牢,却依旧如此精明算计,”陈宥轻拍了两下婠的手背,接过了话头,“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
“嗨,你们这份‘琴瑟和鸣’的和谐劲,真羡煞我崔某人了。”听到陈宥终于提到了点子上,崔挽风才轻松了许多。
“你别乱胡言乱语……谈正事……”婠听到“琴瑟和鸣”这词,脸色微红。虽然崔挽风的用词有些不妥,但是表达的意思上却无可辩驳。
“让我死掉,”崔挽风换了一种严肃的口吻,他怕两人不明白,还补充了一句,“名义上的死掉。”
陈宥瞬间明白了崔挽风的算盘,这是打算玩一出“瞒天过海”的计策啊!看来猜测的结果八九不离十:李玄忠要除掉崔挽风,崔挽风为活命,只能有条件的向他和婠倒戈。
可是这出“瞒天过海”怎么玩?
崔挽风凭借察言观色的能力看出陈宥已经领会了他的意图,他止住了话头,等待陈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崔挽风的表现,明确的告诉了陈宥,如果不答应他的这个条件,他是不会把秘密说出来的。
“容我们商量一会。”陈宥咬着嘴唇,把婠拉到牢房的角落里。“你明白崔主事的意图吗?”陈宥问婠。
“大概明白,就是表面上让他死,实际上让他不死。说得轻巧,你可有办法?”婠皱着眉头,“反正我没有。”
陈宥的嘴唇咬得更紧了,他闭眼沉默了一会,睁开眼的同时,笃定的说道:“有,但是得有人配合!”
“你如此肯定说‘有’?你可知从天牢换囚是会连累你自己的!”婠打心底觉得陈宥这么快想出来的办法,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不是换囚。”
“难道你还打算劫牢?那可就是死罪了!还要有人配合!我吗?”婠愈觉得陈宥的想法开始离谱了。
听着婠和陈宥在角落里一惊一乍的窃窃私语,崔挽风表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阴云密布。他希望陈宥能有个好办法,当然跟婠一样,拒绝换囚和劫牢。因为这两个办法,不但动静大,失手的几率也大,搞不好路还没跑远,就被御林军给戳成筛子了。就算侥幸跑掉了,这个动静,李玄忠能不知晓?待崔挽风跑到荒郊野地,相府里可太多门客可以干杀人弃尸的行当了。
陈宥是有原则和底线的,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去做,他凑近婠,把想法和步骤一一告诉了她。
“若如此,既不犯王法,也可保下崔主事的性命。”陈宥末了,用正常的音量说出这句话,像是专门说给崔挽风听的。
听完陈宥的计划,婠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崔主事,刑部可有定刑?”为了验证陈宥的计划是否可行,婠先行确认崔挽风的刑罚,因为他所受刑罚直接决定了整个计划能否实施。
“流刑。杊州边界。”崔挽风望着牢壁上的栅窗答道。
陈宥猜中了。其实根据崔挽风所犯的事来推断,最严重的罪状无非就是私藏蜡毒和擅自使用,虽然因此而害了两条人命,但这人命是巡林堂旗下的,多不赘述,简言之——嫡庶之分,亲疏有别。
既不是死罪,笞和杖也不妥,那么就剩徒和流了。
崔挽风时任御膳司主事,与膳食安全息息相关。现坦白了挪用蜡毒的事实,若继续留在京城附近服徒刑,宫内岂不人心惶惶。万一他不满刑部所定罪责,伺机报复,后果不堪想象。
因此,最合适的刑罚,只能是流刑了。既能示以惩戒,又能使其远离京城,甚至有利于李玄忠暗中行事。
婠纠结于徒和流之间,为何陈宥会如此肯定的选流,现在她算是知晓了。她的眼神里,怀疑的成分减少了。
那么按照陈宥的计划,或可一试!
她在牢房外找到潘岳,欲拜托他三件事:第一,请潘岳今日寸步不离崔挽风,今日崔挽风的所有活动,都由潘岳主动请缨承担;第二,午膳时分,请潘岳一定要换掉送给崔挽风的午膳,并在狱卒的见证下让崔挽风吃掉午膳;第三,请潘岳代劳,将崔挽风送至杊州边界服刑。
潘岳听到婠的请求打心底是不乐意的。今日本该休整,却给他找了这么多麻烦,而且均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他刚想拒绝,婠却堵上了一句话:“若潘校能帮在下这个忙,日前龙渊阁的恩怨一笔勾销!”
潘岳下意识的摸了摸下颚,婠看出了他的犹豫,又追加了一句:“那……算我欠你的,事成之后,再给你赔罪!”
姑娘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确实是遇到了困难,潘岳也不好推辞,便提了个要求:“忙鄙人是可帮,但必须合理合法,鄙人就当表个诚意,交婠学士这个朋友。”
看到潘岳答应下来,婠自知陈宥的计划又进了一大步,心中暗喜。陈宥让她诚邀潘岳走这一遭,实为高明!于是,她把陈宥涉及潘岳的计划细节一一告知,末了向潘岳一个抱拳:“此事若成,潘校之助,他日必还!”
潘岳捋了捋婠告知的细节,虽然不符常理,却也合乎法度,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怪自己在婠面前太过随和,不知如何拒绝。
在婠出面求助潘岳之时,陈宥也没闲着:“崔主事,若想保全性命,必须依我的计划行事!事成之后,希望崔主事能如约交出‘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