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觎没再回答他,向西南整个人紧绷着,没一会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疲劳从腰部爬上脊背。
司昂告诉过他,季觎这个人是忽然冒出来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家族企业,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从别人手上夺走什么。上一个和父亲有合作关系杀死母亲的人,是当初站在季觎这个位置上的前主人。听他的语气不像是什么有感情联系,港内黑吃黑很多,这位置多半来的不光彩。
反正命被人抓在手上,向西南自觉自己逃不过,便求饶道:“我有点蹲麻了,我能坐下吗?”
“你也可以坐回车里。”季觎体贴道。
向少爷还看过一个韩剧,男主角把女主角锁在车里浇上汽油活活把高挑靓妹烧死。
“车里闷……”向少爷弱小可怜又无助。
季觎简直绷不住要笑出来,刚刚向西南还雄赳赳开枪下令,现在倒是装得比谁都怂。跟之前第一次住在他家中,嚷着讲向家老大老二秘密的一模一样。本以为出道工作,年龄渐长也够能让他做出一点改变。
他其实不知道这位少爷的犯怂从娘胎里带出来,现代的科技还没强到改变基因。
玄幻小说里的逆天改命根本就不是改命,娘胎里带出来的运气和实力就跟丑小鸭似的,在鸡窝里跟一群傻逼鸡崽瞎混,长大了还是一只昂头高唱征服油光水滑的大白鹅。
向家大家长不光杀他妈,还要杀他。
向西南琢磨了下问,“我爸有跟你提过我到底是谁儿子吗?”
季觎摇头,“没有。”
连亲儿子都杀的,大结局通常都能揭露你爸不是你亲爸,你妈可能是你亲妈。
但也不一定。
向西南奇了怪,“我刚刚跟你做完事,你穿上裤子不认人也犯不着这么快吧。你拿的这把枪还是我白天给你塞的,小学课文《吃水不忘挖井人》学过吗?”
他没等到回复,可能是季觎看他死到临头还话痨,不想搭理他。
时间被一点点磨过去,向西南逐渐也没了吐槽的心情,情绪从稳定到慌张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不知道季觎到底在等什么,是在等付家结束还是再等父亲的消息。
向西南自知自己没办法继续镇静,他稍微抬了下头,季觎的枪口便紧贴着他将他往下按。刚刚只是枪口挨上,这一下却是实打实的往疼里摁。
“季觎你神经病吧。”向西南忍不住骂人。
“轰!”
付家宅子出一声极大的轰鸣,向西南用余光去瞄,火光也没旺盛,似乎是转移了位置。向西南用手掌按了按干燥的土地,季觎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猜谁会活下来。”
“我父亲要杀死我,那他什么时候杀向桓?你当时告诉我你将委托你的人杀掉其实只是一套事先想好的外交辞令,你一开始就没有说过真话。让我不得不想到停车场,你在练习室告诉我付朝会救我,我不会成为你算计下的牺牲品。此时此刻,你还能说出这些话吗?当然如果你的脸比城墙的拐弯处还要厚,足够不要脸,我相信你还是能够说出付朝会救我我不会死你一切都是为了我。”向西南一口气说完,使劲吸了口带着烧焦味道的空气。
“我的反杀其实是阻挠了你的计划,我找那辆一模一样的车其实是在救我自己。你根本没想到我会活下去,也没能一箭双雕。”
到头来,居然是自己的小聪明救了自己。
向西南再一次咂舌,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次被杀,他都逃过一劫,只是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手下留情。
季觎为什么第一次没有杀自己,反而是留下自己和他成为朋友。他问季觎喜不喜欢他,季觎从来都没回答过,哪怕是他自杀,季觎也没有任何表示。
这个人是心硬,还是根本没有心。
他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坠向更深处。
廖青那日跟他谈心,他只当是他不服气,带着遗憾。向西南察觉自己的手有些抖,“季觎,原来你的真心交给了廖青。”
男人不语,那便是默认。
“那就别招惹我。”向西南动了下指尖,“你现在放开我有可能会活着从我面前离开。”
“有临终遗言吗?”季觎问向西南。
“我和廖青,其实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向西南算是看明白,“你只喜欢你手里掌握的东西,你只喜欢你自己。”
“你是我见过最有的少爷,我见过无数家族培养出来的少爷,不论是继承者还是私生子,你都比他们活得生动。”季觎微微弯腰,另一只手放在向西南肩膀上,“如果生在普通人家,你可能会比现在幸福很多,至少你的母亲不必为了你死,你的兄弟不必因为你的逃避而强行承担起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开枪吧。”向西南轻声。
“嘭!”
青年平静的闭眼,睁开时弯眸,眼眸染上笑意。
蹲的久了双腿麻,费劲站起来转身看着身后倒下的人得意,“季律,下次再拿枪指我的头,就不是单纯把子弹打进你手腕这么简单了。”
倪扬将季律以擒拿的姿势摁倒在地,右手腕缓缓淌出的血染红了枯枝烂叶。
向西南说:“回去好好包扎,别死了。”
“我以为您要我……”
“他死了季觎怎么办?”向西南捡起枪,解气般狠狠踹了季律一脚,“龟儿子!老宅叫你白占一次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