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的对话终究是在石甸的沉默中结束,是的,这一次他又栽在自己这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儿身上。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反驳,什么才是真正的脸面,就连石甸自己都有些认不清。
从前,他总是将一些表面上看得见的东西当做脸面。
但实际上,真正的脸面不需要那些华丽的东西镀金也可以心安理得,是他人由衷的敬佩与尊重,这才是真正的脸面,只有自己问心无愧才是。
可他好像一直都把重心放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导致他在面对女儿时说不出一句有用的反驳,只能被她拿捏。
石之柔说罢便转身离开,只留下石甸一人陷入深深的沉寂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十月初五,石府里今日也算是热闹的,老太太为了给石向珊庆生在寿慈园里摆了一桌简单的席面,只有家中这几个孩子们和妾室热闹热闹。
“过了今日,向珊便是到了金钗的岁数,也算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任性了,要学会做一个温婉的女子才是。”老太太说着,脸上满是笑意,看着自家的几个孩子都渐渐长大成人,说不欣喜是假的。
今日的向珊一身樱花粉长裙,裙摆上还绣着精致的雪梅,头上也戴了新打制的钗,白嫩无暇的小脸上浮着浅浅的红晕,小家碧玉或许就是形容现在的她吧,不过她内心的想法可跟温柔似水是没有半点沾边的,老太太的话她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早就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全当没听到似的。
“是,祖母说的是,孙儿谨记在心。”
“好好,今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快趁热吃!”老太太脸上笑容更甚,全然没有昨晚辗转难眠的困倦。
在老太太的组织下,大家都开始动筷吃着桌上丰富美味的饭菜,而石甸的注意力却落在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成安啊!为父听闻你在书孰又惹祸了?怎么回事?”
正将一块水晶萝卜放入口中的石城安一愣,这好好的怎么忽然说起自己的事了?
他惺惺抬眸,小心翼翼迎上父亲严厉的瞳眸,支支吾吾说道:“没。。。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而已,都是他们在背后乱嚼舌根,父亲不必理会。”
见着气氛有些不对劲,权如云也忙跟着打圆场,陪着笑脸说道:“是啊,主君,您不要听信那些人的一面之词,成安是什么孩子,您还不清楚吗?胆子小的跟个猫儿似的,读书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寻衅滋事呢?”
话落,桌子上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石城安,不免心中冷笑,这难道就是母亲对孩子的滤镜吗?
石熙悦没忍住,冷笑一声说道:“哼,大娘子还真是个慈母,我差点就信了。”
话落,石之柔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也只是一瞬,她笑得可不是石城安,而是石熙悦这张不饶人的嘴,不愧是贺姨娘的女儿,说气话来都是带着刺的,还真是有意思。
这话说的权如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好说她什么,便将矛头转向一脸淡漠的贺怡,没好气的说道:“孩子还是要多管教,失了礼仪尊卑便是做母亲的没有尊卑了。”
这话说的贺怡很是不爽,筷子探上一块南瓜放在石熙悦碗中,柔声道:“会说就多说点,小嘴真甜。”语气中满满的宠溺。
噗嗤——
石之柔再次没忍住笑出声,这可是权如云的脸一阵红紫,却是不敢再冲着贺怡撒气,谁知道她之后又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上次的几个铺子被打砸一空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不能再生一次了,也就咬咬牙忍了下来。
不过石之柔的笑声可谓是火上浇油,权如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石之柔抢先:“大娘子这话说的真好,什么样的母亲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想必四弟这般活泼也是大娘子悉心教导所致,不过就是上了几年的书孰也写不出一篇文章而已,没什么的,有大娘子在,想必他将来也没人敢欺辱了去,父亲的意思呢?”
这番话可是将阴阳怪气挥到极致,说的石甸真是火冒三丈,当即这脸便黑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我看这书孰不去也罢!省的你再将书孰也给搅动的天翻地覆,就连先生都来过几次,为父是兜不住了。”
这可是让权如云跳了脚,不可置信的看向石甸:“主君!诚安这个年纪,不念书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啊!你不是还想让他考取功名的吗?”
“就他这样!别说是考功名了,只要不给我石家抹黑就算是他的大恩大德了!”
“好了!都少说些吧!”
老太太终究还是没忍住,出言制止了这场闹剧,眼眸微转,当即想到什么:“我倒是觉得不去书孰也无妨,正好念微也马上就要出嫁,柔儿和燕荣也没读过什么书,我想着之前认识一位女先生,姓明的,她的父亲是丑末年的榜,在乡里是有名的才女,若是能请到她在家里为几个孩子开设私塾倒也不错。”
石甸听着,觉得甚是不错,便当即答应下来:“母亲说的是,我也觉得不错,若是有先生在家里给几个孩子上课也算是方便的,省去了去私塾的时间,还能让他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能把书念好。”
这两人几句话就将事情说定,除了石城安以外,石之柔也算是头一个不愿意的,她从小就没去过私塾,自己又是个懒得,若是来了女先生还不得成日早起?一想到以后都没了懒觉可以睡,石之柔这心里就是一百万个不乐意,可又奈何父亲与祖母都同意下来,自己也没的反驳的机会,也就任由她们说定罢了。
老太太的动作也是快的,不出三日这位女学究便出现在石府学堂,自然不出意外的,石之柔成为第一个迟到的学生,头一日就被女学究罚了抄书。
“姑娘这是何苦呢?晨起非要多睡半刻,现下只能抄书了。”谷英一边埋怨姑娘赖床,一边给姑娘磨墨,这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不闲着。
石之柔被罚抄书本就心烦意乱,再听着谷英的唠叨,还真是要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