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这才明白,余南山想要个女秘书。疑惑地问:“本道哥哥想配个女秘书?行啊,你敢要么?”
余南山当真地凑过来,说,有什么不敢的?本道哥哥都三十四五的人了,总得给老余家留条根吧。为女人犯个错也值得。问郎中弟弟准备派哪个?
时光没直接回答,却好奇地问:”本道哥哥,你弟兄几个?“
“我姊妹三个,两个妹妹闹饥荒那年饿死了,老娘也饿的起不来。我求爹爹,拜奶奶也没用,路过地主老财家,看门边狗食盆里有米饭,抓了几把带回家给老娘。地主老财带家丁到我家,说我是共匪,暴打我一顿。老子一气之下,带一二十个弟兄,抢了他家粮库。开仓赈灾,救了本村的几十户穷苦百姓。邻近几个村也有样学样,打开大户粮仓赈灾。这一闹,还真的救了不少乡亲们。那些地主老财们岂能咽下这口气,联名上报官府,官府连夜抓人。村里的年轻人都是我鼓动的,我虽然没被抓,但不能眼看着我的弟兄去坐牢。又带人埋伏在路口,冷不丁冲出来,一阵厮打,终于将被抓之人抢回。几个村的年轻人在本地不能存身,本道听说广县闹暴动,便带五六十人跑到广县,参加了‘红军独立团’。可惜我那些弟兄都在随后的战斗中牺牲了。我没脸回去,连给他们家报信的勇气都没有。唯想多杀敌,为他们报仇。现在是多杀鬼子,了他们心愿。我也至今没敢跟家里联系过,老娘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余南山已不是刚才的得意神态,满脸悲愤地说。
时光后悔自己问的唐突,歉意地说对不起,实在不知道哥哥有这段辛酸的往事,愚弟一定想办法找到伯母,接她老人家过来享福。他想调节一下氛围,话归原题说:“我看哥哥配女秘书的想法很正当,春兰怎么样?听讲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以为本道哥哥看上了春兰。
“这样吧,你跟苏参谋见面就吵,怕是八字不合。既然贤弟没看上她,本道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就将她派给哥哥。本道一身阳刚,又一表人才,不说是人中龙凤,也是响当当一条好汉。我俩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天合地造的一对,谁不夸咱是俊男靓女。”
时光竟毫无来由地心中一紧,尴尬地问:“真的假的?只怕她去了,会给哥哥招来麻烦。死胖子肯定为这事心里窝火,还是春兰吧。”他已听到自己嗓子里的颤音,却又故显镇定。
这一切当然未能逃过狡黠的余南山的鹰眼,故显忍痛割爱的神态,好像是很艰难地做出了重大决定,叹一口气说:“我是担心苏娟同志涉世不深,被‘乱弹琴’捷足先登,被他截了胡。你麻将肯定没少打,应该知道截胡是啥意思。打个比方,假如这是麻将桌上,本道是你上手,你下手是苏鹃,对手是‘乱弹琴’。本道知道你成小鸡对对胡,情愿自己不成牌,拆小鸡给你,你却不领情,非要自摸。等到苏鹃打小鸡,你才觉自摸不行想胡牌了,却被刚听牌的‘乱弹琴’截胡了。这是啥滋味?憋气?遗憾?怪自己手气不好?告诉你,这件事如真被“乱弹琴”截胡了,就不是手气好不好的事了,那是你命不好!你想本道是啥心情,本道围成圈你,也踩到空处了。麻将桌上一牌不胡,还有下牌。人生路上一牌不胡,等下辈子吧。你今天给个痛快话,这只小鸡你胡不胡?
时光听他一番说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也确实有了危机感。“乱弹琴”已经明显向苏小妹起了攻势,如自己再犹豫不决,可能会永远失去她。看余南山严肃地等自己表态,心里七上八下,心乱如麻,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余南山窃喜,很是老成地说:“既然贤弟对她有念想,本道哥哥不能让贤弟受委屈。常言道,美人配英雄,本道顺应天意,将她许配给贤弟。”他目的已达到,得意的瞅着时光坏笑。
时光心中咯噔一下,瞬即明白上当了。他终于领教了眼前这位兄台的狡黠,先让你四面楚歌,下决心破釜沉舟,他再欲擒故纵。心里又恼又恨。后悔自己没把持住,在他面前暴露了心迹。
“说正经的,本道给你俩掐过八字,简直是佳偶天成,金玉良缘。”余南山煞有介事地说。
时光愈地窘迫,自感场景有些尴尬。为掩饰窘境,想赶快离开,起身欲抬腿走人。
余南山坐那儿神闲气定,继续抖腿道:“大兄弟,你要出了这个门,就当本道哥哥没说过。本道不能让贤弟寒心,只好忍痛割爱,将她许配给‘乱弹琴’。还没看出来么?人家都是大学生,双方有共同言语,肯定是一拍即合。我这月下老人逢年过节,还会愁烟酒茶么?到那时,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贤弟可不能怪本道哥哥乱点鸳鸯谱哦。”
时光觉得有点意思,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苏小妹家长似的。面对已洞穿自己心思的本道哥哥,他只好认栽。站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了还真怕他乱点鸳鸯谱,不走等于承认自己真有这想法。灵机一动又坐下,岔开话题问:“本道哥哥,愚弟正想请教,以你看,苏小妹在新四军会是什么级别?”
余南山捋着胡须作思考状,说革命队伍官兵平等,尤其是干地下工作的,不大容易看的出来。不过以本道的经验,估计她起码是营级,董保民就曾吹他是营级。
啊?“乱弹琴”早就是营级了?时光忽然有了危机感,更想将说服土匪的事进行到底。
余南山看他皱眉沉默,说放心吧,本道清心寡欲,任务第一。真带土匪下山,怎么安排?
时光搓搓手抹把脸,说,土匪真的下山,轮不到愚弟开口,老郝会表扬提拔本道哥哥,弄不好套个营长当当。
余南山不屑地说去去去!芝麻大的官,没兴趣。本道参加革命,不是为了升官财。
时光惊讶地问,那为了什么?
“革命!革地主老财的命,革小鬼子的命。”余南山一脸正气地说。
时光心房又一次猛烈撞击,他已是第二次听本道哥哥说这话了。想了一下,说他还有一个问题,本道哥哥什么时候跟死胖子成了把兄弟?
余南山回忆道:“独立团成立后,遭国民党反动派围剿,时常化整为零,分散作战。为了迷惑敌人,我带两个排对外宣称游击大队。有一次部队在山里休整,遇上姚胖子被国军解团长追剿,五六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一半不到,游击大队关键时刻救了他。在随后的国军围剿中,两家联手对敌,一来二去便熟络了。姚胖子看我脾气对路,非要义结金兰。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他。他恨死了姓解的国军团长。沉默一会,他接着说:“我清楚他的为人,听苏鹃同志讲鬼子话,他态度好的不得了,他什么心思,已昭然若揭。再说游击队这么穷,纪律又严,他不一定愿意。不过,这事早晚都得干,先试试水也好。将苏鹃同志的日本人证件给我,他敢呲牙,本道拿证件说话。”
时光已经明白他刚才是试探,却欲盖弥彰道:“带苏小妹去吧,愚弟也希望喊她----嫂子。”大话是说了,但每个字都是抖着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