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醉鬼的舌头仍然捋不直,一字一顿地相当吃力地又问了一次:“怎么……户……责呀?”
庄鹤鸣轻笑一声,将承诺书收好,故作神秘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不满地撇起嘴,不忘维护自己,说:“出卖色相的事情……我不干的。”
“前提是你有色相可出卖。”
没等周怀若回嘴,摄像便到此中断。
【视频3】
依旧是摇晃的镜头,继而是周怀若的双下巴,然后再晃着,对准了身穿睡衣坐在客厅的庄鹤鸣,他正一脸无语地斜睨她。
“摆个pose(姿势)啊你!”她的声音醉醺醺的,音量直接提高,“跟个木头一样!不是说好了当我的级模特的吗?”
他白她一眼,说:“坐下。”
“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摄影师,是我指挥你的,不懂行啊你。”
“坐下。如果你再摔一跤,把你的命根子相机弄坏了,我不负责。”
“你不用负责!做我的模特就可以了!”
庄鹤鸣的脸色都变了变。
“骚……搔弄姿……”哪怕醉了她也还是很会找补,她将镜头往庄鹤鸣脸上凑了凑,“怎么,年纪大了?”
相机忽然被他抢了去,镜头对准周怀若,来了个特写:双颊绯红,头凌乱,睫毛膏和眼线更是在眼睛周围晕出了一个巨大的黑眼圈,大到去熊猫馆都不用买门票的那种程度。
庄鹤鸣故意凑近她,压着嗓子低声道:“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吓得连连后退,说:“你别搞那套!我可是大摄影师!我要自己开独立工作室,和名人大腕儿合作,拍艺术大片,白手起家赚大钱的啊!”
说着说着,她喉间忽然有了反应,庄鹤鸣赶紧躲开,指挥她去卫生间。她的身影消失在取景框里,举着相机的人叹了口气,道:“这一条,是记录你那些在酒后才敢说出来的豪言壮志。”
卫生间里的人吐完,号啕大哭,嘶吼道:“庄鹤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可以——”
近在咫尺的男人站起身,伴随着他些许无奈的脚步声响起的,还有一句很轻却很笃定的话。
他说:“我相信你可以啊。”
画面就此完结。
周怀若面色铁青地看完,看到最后小手因为心虚险些拿不动相机,只能抬头无助地望向庄鹤鸣。他抱臂站在床边,挑挑眉说道:“关于承诺书的第五条,你要是有兴,可以去客厅的垃圾桶看看你到底吃了多少零食。差不多……是我和小龚一周的分量吧。”
周怀若立马双手合十,示弱道:“我错了,我错了。”
庄鹤鸣耸耸肩,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微笑道:“我早就接受你的道歉了。我们已经‘和好了’,不是吗?”
他故意咬重“和好了”三个字,听得周怀若直接羞红了耳朵:这不是要人命吗?八年前没告白,久别重逢了也没告白,偏偏喝了次假酒,把藏匿了这么多年的心事当过家家一样说出来了!
周怀若此刻的心情何止绝望二字,想到工作也没了、脑袋和肚子也难受得紧,真恨不得人生重启算了。她自暴自弃般再次仰倒在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住,连脑袋也严严实实地蒙进去,俨然一副开启自闭模式再也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模样。
庄鹤鸣暗自好笑,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了些宠溺,问:“还睡?”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在赌气:“反正床单也被我睡脏了。”
他解释一句:“也不是说你脏,是我从来不会穿着出过门的衣服上我的床。”
“随便啦!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的工作、我的未来、我的亿万家产,甚至连我最后一点儿自尊,也全都没了!我就要赖着,赖个千秋万代,赖到天荒地老!”
庄鹤鸣知道她是在闹小脾气,这样蛮不讲理的样子,倒比伪装成女强人,什么事都独自强撑着更令他放心。他故意冷笑一声,一边吐槽她,一边伸手不着痕迹地帮她把被子掖好,道:“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让我签那破承诺书的时候把我当外人了?”
“你喝醉了爬上我的床时把我当外人了?”
“……”
他非要把她酒后犯迷糊的事儿说得这么暧昧不清吗?
见周怀若吃了瘪不肯吭声,庄鹤鸣也就不再逗她了,离开卧室前扔下一句“待会儿起来吃饭”,和正帮忙做晚饭的薯仔打过招呼便出门买解酒药去了。
驱车一个往返,再回到家时薯仔已然下班,只留了张便利贴说叫了周怀若吃饭但没有应答。他只当她还在闹小情绪,想着那就给她些时间打个盹儿吧,便慢悠悠地煮了热水,慢悠悠地等水凉到适合饮用的温度,才再慢悠悠地去敲门。
“起床,吃饭,吃药。”他说得言简意赅。
房里没有人应答,甚至翻身的动静都没有。他再敲了敲门,装出不耐烦的语气:“再不回答,我就进去把你拎出来了。”
这回终于有应答了,很微弱的、满是痛苦的声音,是她虚弱地喊了一声“庄鹤鸣”。他心底一惊,即刻转动门把进屋,见原本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的人儿此刻正在卧室的卫生间内,跟昨晚醉酒时一样抱着马桶狂吐不已。摁下冲水开关后,她虚脱般半倚着马桶,痛苦地在边上蜷缩成一只小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