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呀。”她答得很轻松,看着他的双眼如星星般亮晶晶的,没有平日里的压抑与隐忍,那才是属于无忧无虑的富家大小姐的眼神。
她用小朋友要糖一样理直气壮的口吻对他说:“我外婆教的,不能和表妹吵架,和好之后要互相说我爱你。”
原来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他心中有些难言的失落,正要挣脱她,她又先制人,紧紧箍住他,说:“到你了。”
他直接拒绝:“我不说。”
她直接闹小脾气,蹬腿打滚,说:“为什么?”
“因为它在我这里不是一句游戏词。说了我爱你,就要负责任的。”
他一板一眼地说完,对方却忽然咯咯地傻笑起来。
“笑什么?”
“你刚才说了呀,我爱你。”
(4)
周怀若宿醉转醒,黄昏刚巧来临。夕阳的余晖从窗子透进来,被窗棂分割成一个个被拉长的平行四边形,柔软地贴在深灰色的床单上。她半睁开眼,入目不是那盏她从小看到大的全金欧式吊灯。她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此刻应该是在庄鹤鸣家里那个巴掌大的小卧室里才对。
等等!这盏方形仿古灯也不是那小卧室里会有的啊?况且,她不是对庄鹤鸣放了狠话,直接走人了吗?
她恍然惊醒,瞪大眼看清屋内陈设,心里的惊愕更重。这不正是庄鹤鸣的卧室吗?左边那个红木书架还是她亲手整理过的!
她赶紧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物,幸好,还是出走前穿的那套。钱包也还捂在口袋里,原本因没电而关机的手机此刻正在床头柜处充电,旁边放着的是她那台宝贝单反相机。
虽然她还有些疑虑,但一颗小心脏总算落回肚子里。宿醉后的脑袋重得仿佛千斤压顶,稍微一动就晕得天旋地转。她无力地摔回床上,艰难地运转着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回想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庄鹤鸣那低沉温厚的嗓音在耳边和脑海中同时响起:“晚上好啊,周大摄影师。”
她又一次惊起,循声望去,庄鹤鸣正一袭白衣倚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金色的余晖染上他的衣角,满室温柔的光线笼在他脸上,散出一种温柔男人特有的吸引力,撩拨得她心跳漏跳一拍,本就晕的脑袋越不清醒,只能愣在原地。
他那张脸实在杀伤力太大,无论八年前还是现在,无论夜色里还是阳光中,在她看来都那样熠熠生辉。
她连忙将脑袋缩进被窝里装鸵鸟,在她还没想起自己断片后到底干了些什么事之前,打死都不要惹庄鹤鸣!
“现在知道害臊了?”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床边,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大手一掀,直接把整床被子撂到了床尾,“穿着一身出过门的脏衣服霸占了我的床,还了一晚上酒疯,现在害臊是不是迟了?”
正把脑袋往枕头下面藏的周大小姐停住了动作,顶着凌乱不堪的头猛地抬头看他:“我、我酒疯了?”
“是酒疯还是借酒壮了胆,趁机调戏良家少男,你来告诉我吧。”
语毕,他拿起她的相机,调出昨晚拍下的几条视频,摁下播放键。
【视频1】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周怀若的声音醉醺醺的,稍有些口齿不清,语气里带点儿撒娇式的威胁,“你说了我就负责!”
“我不是说要你负责,而是我要为自己的话负责。”庄鹤鸣的声音照常平静无波,镜头晃动间,看得见他正和她一起坐在床上,似乎正商讨什么头等大事。
她有点儿委屈,说:“可是你不说我们怎么和好?”
“本来也没吵架。”
“可是你生气了呀!”
“那只要你说就可以了,我负责接受。”
她有点语塞,随即呆头呆脑地承认:“也对。”
“鉴于刚才你已经说了许多句了,那我现在就大方地表示接受吧。”他的声音忽而有些得意,“周小姐可要记得为自己说过的‘爱我’负责。”
她傻笑起来,软乎乎的,带点不谙世事的天真,说:“好呀,好呀。”
【视频2】
镜头先是摇晃了数秒,而后稳住,拍到正趴在桌上写字的周怀若。
庄鹤鸣向来冷清的嗓音藏着些轻松的笑意,道:“继续写吧,拍着了。”
“写完啦!”她献宝一般拿起那张纸晃了晃。
庄鹤鸣指挥她:“那你读读看。”
周大小姐清了清嗓子,大着舌头磕磕绊绊地庄严地宣读:“我,周怀若,承落(承诺):一、再也不轻易相信陌森人(陌生人);二、一定会为对庄鹤鸣说的那句‘我爱你’户责……”读着读着,她忽然清醒过来一般,仰起脑袋问,“怎么户责呀?”
庄鹤鸣纠正她:“是‘负’责。”说罢抽过她手上的纸,摆在镜头前,聚上焦好拍个清楚。纸上是她醉后写得歪歪扭扭的字迹,大标题是“承诺书”,下接正文:
一、再也不轻易相信陌生人;
二、一定会为对庄鹤鸣说的那句“我爱你”负责;
三、再也不随便离家出走,还关掉手机;
四、再也不会让庄鹤鸣找不到我;
五、一定会把醉后吃掉的所有零食补上;
六、一定会亲手把庄鹤鸣的床具洗干净。
最后是她的签名,还有用口红当作朱砂印上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