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你姐在房间里,你去看看她吧。”
“君君呢?”
陈桂祥手上的动作一滞,叹了口气,“出去了。”
“去哪里?!这个时候跑出去干嘛?”
“正好你来了,你帮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吧,我去找君君,这么冷的天,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怕不安全。”
“怎么了,姐夫?”
“一言难尽,你帮我收拾吧,我先去找君君。”陈桂祥穿上厚外套,出了门。
聂良平脱了外套,撸起袖子三下五除二,把家里收拾干净后,才走到聂莉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姐,是我良平,我进来了!”
门没锁,聂良平轻轻一推就被推开。
聂莉歪躺在床上,脸上全是泪。
聂良平拖了把凳子坐到聂莉身边,抽出几张面巾纸递给聂莉,聂莉不接,他帮聂莉擦了擦,聂莉不耐烦地接过面巾纸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聂良平不敢说话,只静静地陪在聂莉身边坐着。他这个姐姐脾气说来就来,只要脾气上来向来不管不顾,没有场合和时间的概念,火不先完,是不会停的。陈月君那么好脾气的孩子,也经常被她弄得下不来台。
“姐,过年呢,这年夜饭吃还是不吃呀!”
“不吃,吃什么吃,这日子也不过了,活都活不了了,还吃什么饭!”
聂莉不讲理的乱吼,聂良平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聂莉没人问还好,被聂良平这么一问,立即“哇”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她是要断我们家的后呀!早知道,我当年就多生一个,也就不指着她啦。歪理邪说一堆,动不动拿大道理砸我。你姐夫还惯着她,惯得她一点责任感都没有,一天天的过得稀里糊涂的,我们现在还能动,将来我们动不了了,我看她怎么办。我怎么生了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呀,怎么就这么自私呀!”
聂良平一听,大致知道是什么事了。
“君君在上海一个人打拼很辛苦的,听梁庆生讲,上次她接了个活,都累病了……”
“活该,谁叫她脑子不清醒的,还想叫我同情她吗?她一个研究生,好好的大学老师不当,要开什么工作室,就她那个个性干得了这种笑脸迎人的工作吗,自己掂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受再多苦都是应该的,别在我们面前叫苦。”
聂良平被聂莉一通抢白,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聂莉的口才这么好了。
“王院第二个小孙孙都会叫人了。她呢,还在跟我讲自由,人生价值!她跟人家儿子是同年的,她是一个活得明白的人吗?天天在外面上当受骗,还跟我装清高,装什么艺术家,艺术家不吃不喝啦?艺术家就不要人伦纲常啦?我这个当妈妈的,天天盼着、守着、护着,得到了个什么,还怨我从小不管她……这是人讲的话吗,我怎么不管了,我是少她吃少她穿了,双职工家庭,哪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嘛,怎么就她特殊呢?我在院子里都抬不起头来见人啦!”
聂莉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以为我喜欢天天在外面旅游呀!那是躲清静去了,这个家属院里,哪个不是看着她长大的……她都多大了,怎么就是不肯谈恋爱结婚呢!她哪怕谈个朋友,我走出去,我还能说得上话。她连恋爱都不谈,我给她介绍,她就怪我干涉她,连家都不回……良平呀,我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出来。”
聂良平抽出几张面巾纸给聂莉擦,“说了让你们搬到新房子里去住,你就是不肯,天天跟家属院这些婆婆妈妈打交道,累不累呀!”
聂莉一听,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聂良平,“你也跟你姐夫一样是不是,一样惯着她!”
“不是的,姐,我只是希望你们住得舒服些,这里夏天热,冬天冷,你又不愿意装修,住得多难受。”
“我到哪里都是要见人的,她让我在人家面前抬不起头,说我养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谁家还会出这样的事呀!”
聂莉用力在自己脸上拍了拍,“我要脸的,我要脸的!”
聂良平忙拉住聂莉的手,“你这是干嘛嘛!今天大过年的,你这么一闹,年都过不了了。”
聂莉挥开聂良平的手,“过什么过,我连活都不想活了,还过年!”
聂莉趴在床头大哭起来。
聂良平揉了揉头,架起二郎腿,安静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