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他身边的弟子只有两个,剩下那些都满街去寻找城中存活的百姓,如今那鬼魅杀人都杀到他们眼前来了,他们自是要护住百姓安全的。
有弟子交出了前两天夜里庆安街尸体上刻下的画,司马南只随着记忆中那句话去拼凑,断断续续,拼出了吾乃二字加上个墨上的黑,一旦开头核对上,后面其实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知道若那夜所见并非他噩梦臆想,那接下来九州有危险的便不是百姓,而是他们这些修道士们。
若那双猩红的眼是鬼魅的眼,而那杀人的鬼魅正是当年灵州仙派的墨安仙道,那他彼时毫无还手之力,为何还能活下来?
司马南不敢拖沓,他连忙让人去请宁玉,说是有关于鬼魅的重大现。宁玉本就在幸州靠近妖界的边境游走寻找涂颜,收到传信符后立刻到了庆安街上的客栈来见司马南。
书房内只有他们二人,此时司马南不敢声张,说给宁玉听时也小心翼翼,生怕让人觉得他是疯子。
已经仙逝几百年的人,怎么可能在此时活过来杀人。
宁玉听了他的话,神色未动,他让司马南写下那句话,司马南落后,长长的一句话让宁玉身上寒气难消。
他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只是他以为洛银的阵法失败,洛银死了,妖界连夜逃出人界,是因为谢屿川也死了。
墨安的魂魄存于谢屿川的身体里,如若谢屿川死了,墨安便不会存活。对于九州各派而言,那被记在史册中对当年九州大有功绩的谪仙人墨安仙道极具美名,如今灵州已然落魄,又何必将这些事翻出让他们雪上加霜。
宁玉从未想过,当天的诛仙阵只杀死了洛银一个人,却让墨安逃出来了。
“前辈不觉得荒唐吗?”司马南问。
宁玉反问:“你信吗?”
司马南当然是信的,他若不信,便不会让宁玉过来了,他的沉默回答了宁玉,宁玉也回答他:“你是个聪明人,可惜双腿不能行,我从你的师弟口中得知你的腿是烈州仙派弟子赵正间接所为,这是烈州仙派对不住你。”
司马南没想到赵正对他的过错,居然会由宁玉致歉。
他张了张嘴没出声,若他能行动自如,此时怕是已经给宁玉跪下了。
“不过你也不必介怀了,妖族攻入幸州时,赵正便不知所踪,我收到传信符来找你的那一日,在李村的村牌上看见了他的尸体。”宁玉说出这话,司马南没有庆幸,反而唏嘘。
赵正在妖界攻入幸州后带着一组小队不知去向,他们都以为他被妖给害了,后来妖族撤出人界后,也有一些藏匿保命的修道士6续回到自家门派,赵正却没回来。
再见,他被挂在村牌上已吹成了人干,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脱在了脚下,也不知经历过什么。
宁玉走了,也没告诉司马南他到底信了那句被火烧起来的话没有,司马南不敢将此事乱传,只是没过几日他便听到了消息,宁玉以自身之名为誓,将告知世人当年结契真相,要求九州掌门长老必须到场。
他所说的真相里,墨安仙道并非人人敬仰尊敬的修道界前辈,而是自私自利,残害同门的伪君子。
“流言非真,伪善称道,如今修道界走了妖,也将迎来更难应对的祸害,那人曾为天下苍生殒命,但真相并非如此。”
“我曾听灵州仙派洛银前辈告知,也曾在灵州雪山下开启天光之境看见当年风雪记忆中的幻象,如今所见为假,当年所历是真。妖界和人界结契失败的真相,便是墨安背叛,他难当仙道二字,更不配受万人敬仰,身死后功名流传五百余年,皆是虚妄假象。”
“吾宁玉,以自身名誉为誓,所说话语若有半分为假,愿造雷霆万劫,灰飞烟灭。”
司马南坐在客栈前的轮椅上,望着空荡荡的街道,秋风吹来了几片落叶,尽显萧条。
原来宁玉不是不信他的话,而是不愿将被世人辱骂风言风语,被九州质问唾弃之难,落在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上。
他来说,世人不会信。
“吾乃墨安,仙身神志,万物主宰,凡人蝼蚁,以血为吾铸天剑,尔之幸也。”
这话,终是流传至九州每个人的耳中,只是那不见身形的鬼魅,杀人远未停。
如今宁玉已是修道界唯一的仰仗,便是九州掌门也无一人能达到他修为的高度,他说的话便是再觉得荒唐,也让人心中存疑,不得不信上几分。
沿着幸州边境往安州、潞州、古河州而去的鬼魅始终无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可他杀人却未停止,九州仙门正统的弟子有,江湖游侠也有,凡是他经过的地方,也多有百姓伤亡。
宁玉摸不准他行动的路,他以为墨安毕竟曾是灵州仙派的掌门,应当会一路杀去灵州,可其实也没有,相比灵州,他似乎更愿意留在幸州。
便是他留在幸州,宁玉也不曾碰见过他。
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九州掌门也不敢不信宁玉的话,他们坐在高堂阔谈杀人者是人是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已有人再度死去,剥光了衣服,耻辱地挂在了高处。
涂飞晔彻底病倒了,他原先中了妖毒损伤修为,后来虽吞了不缺花将身体慢慢养好,还没过一年又出了妖界攻入人间之事,他在战役中负伤,便是洛银以真气相救,也抵不过涂颜失踪、当年灵州仙派人人敬仰尊重的墨安仙道又入了魔等诸多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