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川的话从他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挤出来,每一个吻都让洛银格外清醒,她担忧地看向他,帮他擦去眼泪:“你、你都知道了?”
这些墨安经历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
这是好的预兆,还是不好的预兆?
是他战胜了墨安,还是墨安干扰他了?
雷霆万钧,骤雨不断,被雷电劈开的大殿顶上簌簌落下石块与木桩,谢屿川本能地将洛银压在身下,护住她。
轰然坍塌的大殿迎来了一场暴雨,雨打金笼叮当作响,诸恶池吸足了洛银的灵力,彻底显现于二人面前。
谢屿川的背受伤了,洛银也来不及用灵力化结界护住他。
淡淡的血腥味被雨水冲散,骤雨中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整个儿重明山谷在雷霆到来时化作了一片焦土,没有半丝生机。
洛银看向头顶树纹般裂开的雷霆,那蓝紫色的光如网一般笼罩了下来,与她先前设下的灵力阵相合,其中隐约可见灵州仙派的某种阵型。
洛银曾见过,但不多见。
她为了研究天光之境,几乎将灵州书楼里的每一种灵力阵都记牢,待到蓝紫色的雷霆落在金笼之上,火光沿着金笼的围栏骤然而起时,她的心跳才猛烈地躁动着。
不是天光之境。
洛银呼吸停下,竟生不出半丝力气了。
诛仙阵。
专为绞杀修道士而设,名为诛仙,便是修为再高也难逃一劫。
此阵之恶,非死不休。
第97章九十七洛银:我爱你。
火舌吞并了金笼围栏,饶是大雨也无法浇熄,这阵法启动时与天光之境有些相似,故而洛银最初并未认出,待到谢屿川重回清醒时,一切已是来不及了。
火焰在雨水中滋啦啦作响,腾起的烟雾呛人,雷声几乎震天动地,洛银与谢屿川都坐在笼内,一同昂去看那照亮整片重明山谷的雷光。
谢屿川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洛银的灵力也几乎施展不出,她看向四周,整颗心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知道,是诛仙阵的出现加强了锁灵阵的威力,一旦她的灵力从体内涌出,便立刻会被吸走,如今洛银就连幻化灵蝶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是从内破开阵法了。
眼前形式,她也算看明白了。
谢屿川的脸在火光中更显得毫无血色,他方才被迫想起那么多关于墨安利用他的身体所行之事,如今脑海还是混沌一片,凌乱的记忆碎片在他眼前如大雪飘零,纷纷闪现。
他抓着洛银的手越来越紧,那些记忆逐渐拼凑的真相,让谢屿川忘却身上的伤痛,一颗心像是被人揪住了,呼吸也停了下来。
瞳孔震颤,不可置信。
谢屿川直至现在才触及墨安的阴谋,这一刻,他连看向洛银的勇气都没有。
是他……都怪他。
若他早一点回忆起墨安的魂魄曾附身于他身上,若他能早点看见这些“记忆”,一定能避免眼下情况生。
谢屿川知道这是诛仙阵,在这一刻,他甚至能听到墨安当时在僻静无人所知的山谷中设下诛仙阵的心声,他是想要洛银死的,他一直都知道洛银的计划。
在那个谢屿川于洛银身侧睡着,而墨安又在她的床榻醒来的时候,墨安就知道洛银在隐藏实力了。
他以沉默面对洛银,却在出大殿时看见诸恶池上源源不断的灵力,若洛银的灵力早就被诸恶池吸空,诸恶池上的灵力色彩不会那样斑斓明亮,便是洛银还能自主地运用自身灵力。
她用灵力在做什么?
墨安其实看见过,她在地面上画下九州大致的地图,总有些来不及擦去的角落被他捕捉。
他是洛银的师父,当然能一眼看穿自己徒儿的心思,自墨安在灵州鸿山书楼上,从谢屿川的身体里醒来那一刻,听见洛银想要对谢屿川说的一番话,他便知道这个徒儿不能留了。
洛银想在鸿山书楼中找到天光之境的办法,更有可能,她其实已经接近当年真相了,墨安唯有隐藏自己,才能破开洛银设给他的死局。
在他知道洛银不会被诸恶池困住,而是甘心留在重明山谷时,他便在九州各地留了个心眼,放出去的人归来说那些修道界的后生正在九州设下各种奇特阵角,故而墨安前去看了一眼。
便是五百多年前,修道界鼎盛,人才济济之时,墨安也是众人昂仰望难以匹敌的对象,又怎么看不穿洛银设下的计谋?
他不过是顺势而为,迎着洛银设的局,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也可以借机除掉洛银,永绝后患。
诛仙阵,便是他这个做师父的,送给好徒儿最后一份礼。
谢屿川的心口砰砰、砰砰地狂跳着,视线越模糊,呼吸也越困难了起来,那些墨安对洛银生出的恶意,与他本身对为洛银的爱意,在他的身体里几乎化成了实质,互相争斗、互相纠缠、想要夺取这具身躯的主导权。
谢屿川张了张嘴,紧紧地抓着洛银的手臂:“离开这里。”
他抬眸看向洛银,眼泪似血般从眼角滑落,这一眼叫洛银心惊。
“屿川!你哪里痛?”洛银颤抖着双手擦去他眼角的血泪,手捧着青年消瘦的脸,掌心汇聚的灵力不断往他的身体里灌入。
可洛银的灵力只要释放出来,便会被锁灵阵吸走,能落在谢屿川身上的少之又少,那一点灵力正缓慢地愈合他背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