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颜沉浸于美好的幻想中,甚至都不曾考虑过谢屿川教给她的那些东西,其实可寻灵州阵法的踪迹,破坏的阵角相连的,却是潞州山谷中另一个隐藏阵型。
涂颜问谢屿川:“只要这样,我就能救你了?”
谢屿川看着阵角上灵州阵法灵力的浮动,笑得格外温柔,可眼神却冷得骇人:“如此便好了。”
“谢公子,你……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少女娇羞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却没看见他脸上的冷笑:“许是在灵州鸿山上,你为我指路时吧,你心地善良,谁会不喜欢呢?”
灵州、鸿山?
谢屿川已经痛到麻木。
他何时在鸿山上见过涂颜?
上一次去鸿山,是洛银将他丢下,他跑去鸿山求她相见,可最后他摔倒在山脚,浑身浴血地在马厩中醒来,有什么地方不对,有什么被他遗忘了?
谢屿川捂着头,痛苦地哀嚎出声。
大殿中的痛呼被骤雨与雷声掩盖,洛银跪倒在谢屿川身边,她搂住谢屿川,可他太痛苦了,他浑身被汗水打湿,每一次痛呼身上的妖气便越浓重,双手紧紧地抓着额角与鬓,被折磨得青筋暴起,随时都要晕厥。
洛银慌了,她没见过这样的谢屿川,灵力幻出的金蝶却在生成时被锁灵阵吸走,她身体里的灵力消失的度奇快,便是取之不尽也来不及填补缺口。
“屿川!屿川!”
洛银抱紧谢屿川,她怕他在这癫狂中伤了自己,几只弱小的蝴蝶沿着二人身侧飞过,又化成簌簌的金粉坠落。
殿外阵法将至,一道蓝紫色的雷电轰隆落在了大殿之上,震落了那些被谢屿川铺成银河的灵石,一粒粒晶莹的灵石掉落下来,碎了满地,有一颗划破了洛银的手臂,带着血迹滚出了金笼外。
如此强大的风雨雷电,大殿很快便会承受不住的。
谢屿川突然想起来了,他想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他原来去过鸿山,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书楼。
在那栋书楼中,阳光汇聚一处,灵力修补他身上的伤,温暖的阳光下,呼吸的却是冷梅清香。
他看见了洛银,看见她脸颊薄红,有些怯意,更多的却是羞涩,她将手中的金钗递给了他,那是一根完好无缺的金钗,刚从她的丝上取下,柔软的头披在肩上,让她看上去特别美好。
洛银动了动唇,说了一些谢屿川想也不敢想的话。
“这根钗是我十岁那年离家,跟随师父来灵州前,我娘送我的,她说若我成不了仙,这钗就留作嫁妆,让我寻一良人成家。”
“我把钗送你,你便明白我心意了吧?”
我把钗送你。
你便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洛银羞赧的笑容在谢屿川的眼前越来越淡,白光刺目,让他眼前一切都变得失真了起来,脑海中剧烈的疼痛并未消减,转而被巨大的震惊、欣喜若狂取代。
他上过鸿山的。
在他闯山门那日,被雷火鞭笞重伤后,洛银便把他带到鸿山书楼了。
她用灵力养他的伤,照顾他多日不眠不休,在他醒来后,还说了那样的话。
她没有真心想过抛弃他。
那根钗不是断情,是定情的。
那根钗送到他手上来时,上面还染着她上的馨香,不曾断过的。
他都忘记了什么?
错过了什么?!
谢屿川突然抓住了洛银的手,他的眼角挂满了眼泪,滚烫的热泪与汗水融为一体。
“洛银……洛银!”谢屿川猛然朝洛银扑了过去,他想从那股无尽的痛苦中挣扎出来,可他无法挣脱,他只能用尽全力抱紧洛银,而那纷乱的画面还不断从脑海闪过,皆是另一个人这些日用他的身体所经历过的。
“我在,我在的,屿川。”洛银抱住谢屿川,他在她的怀中颤抖得厉害。
谢屿川的眼泪止不住,他吻着洛银的脸,不论面前的“镜子”里再闪过什么画面,他都将其屏蔽,一遍遍于心中回忆的,都是洛银递给他金钗时说的话。
他的眼泪与汗水染湿了洛银的衣襟,谢屿川抱着她问:“你喜欢我对不对?你喜欢我,你没有抛下我,你另有苦衷的……对不对?”
洛银竟一时无言,也不知他生了何事。
大殿顶上的雷光越肆虐,洛银心中的不安也随着越强烈了起来。
“我喜欢你,我当然喜欢你。”她安慰着谢屿川。
谢屿川突如其来的崩溃,让她无暇去管这灵力阵中,逐渐转换的磁场,也让她忽略了自己身体里的灵力,逐渐无法幻化出完整的灵蝶。
“金钗是你送我的,你说这是你的嫁妆,你……你当时便想过要与我成亲了,对吗?”谢屿川与她对视,那双因为瞳孔浴血猩红的眼里,满是得知真相后的溃败:“可醒来的不是我,经历那一切的也不是我……不是你抛下了我,你说要与我成亲、你说要成亲的……”
可他到头来,却做了什么呢?
他对洛银又爱又恨,又痛又怨,他打造了这所金笼,将她困在诸恶池上,他率领妖界占领幸州,彻底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对不起,我错了,洛银,都是我的错,我错了……”谢屿川哭着吻她的脸:“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向人界致歉,我愿承受代价,我、我想和你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