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一时呆了,也不知该如何劝宝玉。
黛玉忙笑问宝玉:“若你是女孩,你又要从何处认得秦钟等人?”
虽如今和宝玉最为要好的是秦钟,但黛玉知道宝玉另有一些交好的,如冯紫英、柳湘莲等人,纵不如秦钟和他往来密切,又彼此相投,但相互间也甚为要好。
尤其那柳湘莲,尤与宝玉、秦钟惯熟,竟是时常三人一起玩的。宝玉和柳湘莲单独往来不多,秦钟却和柳湘莲颇多接触,两人感情似也极深。
当然,这些事,多半是崇玉说与黛玉知晓。
宝玉素日外出,也不会带家里伺候的丫头,只管把茗烟那几个小厮带着,再或宝玉奶母之子李贵等人也跟着罢了。
黛玉居于深闺,哪来机会和宝玉身边小厮接触?自不可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宝玉与何人往来。纵如袭人这等的,日日照料着宝玉起居,要替宝玉打点外出周旋一应物什之人,尚不得知道多少。
宝玉今听紫鹃提得秦钟,连忙笑道:“紫鹃姐姐这一提,我才想起,这两日里竟不见他。论理,他也该来见见他姐姐才是!今日若再不见他的,我倒要往他家里寻去!”
湘云觑眼瞧向宝玉:“我先前听闻你和那秦钟一块儿读书,只不知读出了什么结果?”
宝玉最不喜听这些话。
黛玉便笑着一拉湘云袖子:“好你个云丫头,何必如今挤兑他去?”
宝玉欢喜起来,方要赞黛玉不愧为知己,又听得黛玉道:“将来自有宝玉受的呢!咱且再等他些时日。”
湘云明白黛玉这话是说只需贾政往外任职,再将宝玉带去,自会有贾政辖制宝玉念书,亦笑起来:“林姐姐此话甚是!”
宝玉不知底细,只以为她姐妹俩说的是年假结束家学再开学,学里的先生要考察功课,也不当一回事,仍只与她俩说说笑笑、尤其湘云,本就爱说话,现有宝玉在旁陪着,愈肆意。
黛玉因见自己与湘云都梳妆好了,便要招呼到贾母那去。
湘云听了,亦忙着要出门。
独宝玉不急,尚且笑道:“老太太和太太今儿要到东府拜影的,可还不知回来了没,咱若去得早了,她们不在,也没什么意思,若去迟了,又无甚干系。”
年节里早晚皆得祭拜祖先画像,又因家祠在宁国府,故而贾母和王夫人须到宁府拜影。
宝玉虽如此说了,但到底和黛玉、湘云一并往贾母那去。
可巧路上宝玉说了个看来的笑话,把湘云逗得哈哈大笑。
贾母在屋内先听得湘云笑声,亦笑了起来,对王夫人道:“你听听,湘云这孩子笑得这样,定是宝玉逗的。想必是宝玉一早先去找她和颦儿了,才舍得来见咱们。”
王夫人陪笑道:“可不是呢?她前年在这儿住着,就爱与宝玉淘气。倒难得他兄妹俩玩得开心。而今林姑娘来了,他们兄妹却换了玩法。”
过去是宝玉和湘云一块儿大说大笑,而今却是宝玉时常俯就黛玉。虽不如以前吵闹,但在王夫人看来,却觉委屈了宝玉。
正说着,已有下人打起帘子,宝玉兄妹三人进来了,逐一向长辈们问好。
王夫人便含笑与他们兄妹问候几句,也不再说先前的话了。
贾母一左一右地带着黛玉、湘云坐了,宝玉就跟在王夫人身旁。
湘云因笑问贾母:“老太太,我方才和二哥哥进来时,可听着说什么兄妹的?怎我们一来,倒听不见你们说了?”
贾母笑道:“可不正说你们?都一道儿吃住大的兄妹,果比旁人和睦的。”
又略等了等,迎春等姐妹三人,并薛姨妈与宝钗也到了,原是她们路上遇到,就一块儿过来了。
此时暂没外客来访,都是一家亲戚,大伙儿说说笑笑,和乐得很。
湘云在贾母身旁坐了会儿,却还满心惦记着外头的雪,想出去玩儿。
正巧有交好的世家夫人来贺节,贾母便让她们姐妹儿玩去,自己准备与客人会面。
宝玉乐得跟姐妹们一起玩,便和姐妹们一同出了贾母房,他才要和姐妹们商量到哪玩去,就见得有贾政身边的人来了,涎着笑道:“老爷请二爷出去会客呢。”
宝玉心中不自在,偏又不好再回房里央贾母代为回绝,只得怏怏地道:“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那人点头哈腰的,不迭地说:“只请二爷快些,老爷正在前头等着。”
眼见宝玉和那人一道儿走远了,宝钗方笑道:“这可奇了,往日里也不见姨爹如此催着宝玉交际应酬,今儿是怎回事?”
“这算什么?”湘云嘴快,差点就要说漏嘴,还是瞧到黛玉使眼色儿,才明白过来。又因她素有急智,改口也快,只道:“那也是二哥哥能会宾接客,老爷才叫他出去呢!”
宝钗却已将她和黛玉间两人的小动作收入眼中,料得她俩知道些内情的,只见她俩不说,也为难,只含混过去道:“很应如此。宝兄弟而今虽还小着,但也该长些经济仕途的学问,方是大家子弟本分。不过咱们都是闺女儿,也不必多谈这些。”
迎春和惜春是一向不怎么理会这些事的,因而也不与她们讨论。探春虽也有些志向,偏囿于女儿身,且为姨娘所出,平素里也不好与旁人多提这等事,今听宝钗如此说,自也不再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