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是梦,梦里的秦月冷冰冰地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他奇妙地通过他人的视角看着梦中的自己,他看着面容模糊的自己,心知自己一切只是妄想。
。
他到洛州来到底为了什么?
他给不了自己一个答案。
他大约已经命不久矣,他辜负了一个曾经把一切托付给自己的女人。
他一边想重开始,一边又想着应当到此为止。
他仿佛一个矛盾体,他自己也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
究竟是悔恨,究竟是痛苦,究竟是自欺欺人。
他无法言说也不知应当如何言说,他一面想进一面想退,他甚至都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
是应当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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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他却忽然回到了那年生辰时候他在二门时候遇到菱角的那一刻。
他想要跟随着菱角一起往正院去,但却还是如当年那样回绝了菱角走开了。
哪怕在梦中也没有后悔重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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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睛,这小小的宅邸安静极了,他似乎能听到前面秦芦记在砍柴烧水还有说话的声音。
张笃应当是把秦月送回来了。
张笃是秦月喜欢的人。
是她喜欢的人。
容昭想起来当年的事情,那时候秦月猜测着他是不是与赵素娥有私情,他那时候只是笑着说她在胡思乱想,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而在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了秦月当时的酸楚,甚至更甚。
密密麻麻的疼痛扎入胸腔,他重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想当年事。
可当年事便就在那里,无法忘记,无法抹去。
他没有机会去挽回自己喜欢的人。
第71章不同感情上的事情最为复杂
容昭起身时候感觉有些疲累。
不过自从重伤之后便常常如此,他也只当做无事,仍然还是如往常一样洗漱又稍微活动了下筋骨。
简单吃了些白粥去到书房,严芎便来说了昨日未尽之事。
“属下已经把徐家过往犯事都交给了张淼,连同这次徐淮信对他自己的两个弟弟下杀手的证据也给了他,张淼刚到洛州没有太久,应当会抓住这次机会。”严芎说道,“属下看着张淼的态度,也是会把这事情帮忙解决掉。徐家现在是鸟兽散,已经没有人主持大局,旁支人等在急着与主家分割开来,现在看起来是徐淮信的妻子在强撑着。”
容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当年容家的事情,尽管缘由不同,但结果是相似的。
容家当年也是树倒猢狲散,旁支一哄而散,本家就剩了他和容昀两个——只能说幸而他们都是男人,就算艰难也不必像如今徐家那位主母一样苦苦支撑求救无门。
“我记得徐家主母膝下是有子嗣的。”容昭抬眼看向了严芎,“找个人去和她说说利害关系,还是她自己与子嗣更重要,不必再为徐家本家支撑,没人会记着她的好,她的妯娌也不会怜惜她。”
严芎道:“属下已经吩咐下去,请大人放心。”
容昭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严芎跟着他许多年,他向来是放心的。
“张淼想宴请大人,属下昨日没有完全回绝。”严芎又道,“上回大人说想与张家那位小公子见见面,属下认为这种宴请是个好时机。”
容昭抬眼看向了严芎,他犹豫了一瞬,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不必再找什么时机。”
“那是请张淼过来我们这边,还是大人决定去张淼府上?”严芎问道。
“请张淼过来吧!”容昭感觉有些昏昏沉沉,于是起身慢慢朝着书房的那张卧榻走,一面走一面又道,“等过几日,徐家这案子结了再请,到时候把容昀也叫来,他还得在洛州好几年。”说着他坐在了卧榻上,抬眼看向了严芎,“就这样吧,其余的事情你看着处理便是,前面秦芦记多照看些,别又出了什么岔子。”
严芎看着容昭神色,面上有些担忧:“大人,要不还是先回京城去?到洛州之后您看起来比之前还差一些。”
“再等等吧!”容昭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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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芎不知要怎么再劝,只好安静地退到了书房外面去。
他跟随容昭许多年,当然对容昭与秦月之间的事情也是清楚的,当初留在安定门下准备接应秦月的那些亲卫中便有一些曾经是他的手下。
当年种种,严芎已经觉得无法再评价,几乎就是一乱账。
救长公主还是救自己的妻子,对于一个将军来说这几乎是不用太花费脑筋就能做决定的事情,必然是救前者,前者死了,上面会有一万个理由来追究责任,而后者在这种情形下注定是会被牺牲的。
但很显然,严芎也能现容昭与秦月之间关系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一次救公主而最终决裂,容昭的家事他了解不多,但容家那过分简单的家庭关系来看,他推测着大概之前应有一些无法原谅的事情。
严芎自己有妻室,对于夫妻之间的事情,他素来都有一个原则,家事既然托付给了妻子,既然他是在外面打拼,那家事就听妻子说就行了。自己甚至没有必要去插嘴,家里的事情听着妻子的安排,自己多顺从,努力多给她挣诰命,努力给孩子们多攒家底,将来他老了再没法在外面打拼,便安心在家中闲云野鹤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