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虚虚地绕着唇瓣的轮廓,描摹出一圈水色痕迹。葡萄像是察觉到了甘霖,微微探出舌,品着唇瓣上的水痕。
谢陵看着那唇瓣娇艳如初,这才睡去。
第24章第24章
程阿婆的棺木入土这日,镇上许多人前来拜访。和程阿婆素来相好的刘婶子,放声痛哭了几声,拉着葡萄的手宽慰一番。刘婶子看葡萄一身缟素,身形消瘦,掌心带着微凉,不禁悲从心头涌起。她用袖子擦着眼角,温声道:“葡萄,你……和谢郎君,好好过日子,阿婆才能心安。”
葡萄鼻子酸,却是没有落下眼泪,只沉默地点头。
杏花坊的秦娘子也来了,葡萄是酒铺的酒娘子,而谢陵是杏花坊的画师,于情于理,秦娘子都合该来的。秦娘子双手捧着一坛酒,斟了两杯,尽数洒在程阿婆的棺木面前。这样好的酒,若是程阿婆还尚在,定然是不舍得喝的,如今却是能喝个痛快。
秦娘子眉眼淡淡,走到葡萄面前:“节哀。”
程老大一家,虽然已经和程阿婆,葡萄分开过活。但是程阿婆是程老大的生身母亲,他今日若是不来,便是不孝。程老大遵循着旧例,给程阿婆行叩拜大礼。程吴氏连看程阿婆一眼都不敢,缩着脑袋不肯上前祭奠。这些日子,程吴氏可谓是饱受折磨,她抱着银子金锁,跑回家里,心中惴惴不安,担心程阿婆出事,又宽慰自己,程阿婆不会有事的。
但当程阿婆没了的消息,传遍甜水镇,程吴氏心中的那个自欺欺人的念头,才被彻底戳破。程吴氏做过许多荒唐事,但还当真没有害死过人,她这些日子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程阿婆奋力地伸出手,向她求救的模样。
程吴氏不敢将这些话告诉程老大,也不能向程如霜诉说,只能找程耀祖。金锁拿回家中,不出两日,便被程耀祖拿去给了霍家,平息了霍小儿之事。程耀祖过回了往日里的快活日子,霍小儿昏迷不醒,程阿婆无辜去世,对于他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因此,程耀祖并不能和程吴氏共情,反而隐隐瞧不上自己母亲的胆小:“奶奶年纪大了,又是一身的病。即使没有金锁的事,她也活不了多久,你就全当奶奶是病死的罢。”
……
程老大叩拜结束,看程吴氏毫无动作,不免脸色铁青,他扯着程吴氏说道:“快去。”
程吴氏只能战战兢兢地叩拜,完毕以后就立即离开了屋子,连片刻时间都不愿意待下去。程耀祖草草敷衍地行礼,也不在屋内久待。
程吴氏正思虑着,她作为程阿婆的儿媳妇,此时离开可否合规矩,便见程如霜紧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如霜。”
程吴氏叫了一声,程如霜的脸色越难看了,她压低声音,却能听得出里面满满的怒意:“娘,你和弟弟怎么能……这么胡闹!”
程吴氏顿时心中一惊,但她勉强镇定,安慰自己程如霜不可能知道那件事,便故意疑惑地问道:“你乱说些什么?”
正好有人经过,程如霜微微颔示意,转身便抓住程吴氏的手腕,往僻静无人的角落里带。
程如霜见四下无人,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你就是再缺钱,也不能做强盗,谋财害命啊。”
程如霜越想越委屈,她刚嫁给骆三不久,程家就出了一桩桩一件件的污糟事情,她的名声还怎么保的住。
程吴氏仍旧不肯开口认下,见状,程如霜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道:“你以为没人看到,就可以抵死不认下。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和耀祖抢了奶奶的体已,又扔下奶奶不顾,让镇上的李二通瞧了个清清楚楚。”
李二通自从醉酒后睡倒在路边,向谢陵索要吊梨汤不成。他自以为受了侮辱,便常常流连在葡萄家门外,想寻个合适时机给谢陵一个不痛快。但那日,李二通没有看到谢陵的身影,却看到程吴氏拉着程耀祖,鬼鬼祟祟地逃也似地从院子跑出来。李二通推开门,试探性地喊了几声没有人应,才大着胆子进去。只见程阿婆倒在地面,将李二通吓得不轻,他颤抖着手去探程阿婆的鼻息,却现连一丝波动都无。李二通又看屋里一副翻箱倒柜,仿佛遭了强盗的模样,想起程吴氏逃跑时,手中攥紧的金锁,立即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程吴氏谋财害命,害死了亲婆婆。
再看程阿婆手背上的牙齿痕迹大小,或许程耀祖也参与其中。
李二通没去报官,而是找到了骆三,借机索要一银钱。骆三得知此事,拿出银钱堵住了李二通的嘴。
听罢程如霜所说,程吴氏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口中庆幸着:“多亏找了骆三这个好女婿,不然……”
程如霜嗤笑一声,因为程吴氏口中的“好女婿”几字。程如霜道:“骆三说了,他和咱们两家是亲家,自然是该相互扶持。但是娘和弟弟,犯的这是人命官司,他不该管的。”
程吴氏额头泛着汗珠,听着程如霜面如菜色道:“只不过你是我娘,又是葡萄的婶子。他帮了你,觉得对不起葡萄,怕葡萄从此远了他,再不肯亲近他……”
一番话说的隐秘,程吴氏已经明白了骆三的意思——骆三愿意替程家平息祸事,只不过要拿葡萄换。
程吴氏吞吞吐吐道:“葡萄……她嫁人成亲了,骆三怎么还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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