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被卫王糊了一身的眼泪鼻涕,满心的焦急与愤怒瞬间都被浇灭了,他叹息着搂住他“朕要是不理你,何必亲自出来找你,不就是怕你任性胡闹,不肯跟他们回来吗?”
卫王哭得更凶了“那大哥,你得先答应我,回去以后不揍我,也不骂我!”
朱瞻基特别温柔地拍拍他的后背“你要是不把配合你逃跑的罪魁祸交出来,回去就把《皇明祖训》抄写五百遍吧!”
一听这话,卫王果断手一指“她!”
朱瞻基看向子衿“又是你?!”
子衿认真地向远处张望“陛下您瞧,那是什么呀?”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郊外密林里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或躺或坐,皆是病弱不堪。
朱瞻基面色沉了下去“去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游一帆向阿虎示意,虎快步向那群百姓走去。
远处,埋伏在山野的刺客催促“要不要现在动手?”
另一名刺客望着林子里密密麻麻的难民,皱眉“人多口杂,很容易闹出乱子,再等等!”
空地上,朱瞻基坐在石头上等待,脸色却沉得吓人。
卫王频频要去示好,被子衿按住了,他忍不住低声问“孙贵妃,皇兄他怎么了?”
子衿向卫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很快,阿虎匆匆归来,欲言又止“陛下……”
游一帆沉声吩咐“照实说吧!”
阿虎这才将实情尽数告知朱瞻基“刚才卑职去问过,有些人是保定府涞水县的,有些是真定府新河县的,去年旱灾秋粮歉收,今年又逢蝗蝻,夏麦绝收,很多百姓这才逃荒到京城……”
朱瞻基脸色阴沉至极“朕一路走来,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人人遇到圣驾皆山呼万岁,原来所有的流民都给驱逐到这儿来了!好,瞒得好啊!”
略略一顿,他猛然看向子衿“你是怎么知道的?”
子衿眨眨眼“我?”
朱瞻基轻哼一声“不是你诱骗卫王,让他领朕来这儿的吗?你不就是想让朕看看,什么叫自欺欺人吗!”
子衿毫不畏惧道“今年广平府威县、顺天府霸州等地不是旱灾就是蝗患,流民遍布京几,宫里知道的人多了,唯独瞒着陛下!”
朱瞻基胸腔里的怒意腾腾涌了上来,竟然猛地拔出长剑。
游一帆下意识便一步上前,拦在子衿面前“陛下息怒!”
朱瞻基的怒色令锦衣卫们畏惧,众人都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朱瞻基这剑从来就不是冲着子衿来的,剑锋狠狠冲着石头斩下,因为过度用力,竟连剑都开出了缺口,震得虎口麻。
朱瞻基重重丢了剑,一把将子衿拖过去。
游一帆第一次流露出关切“陛下!”
谁知朱瞻基气到了极点,也只是狠狠拧了一把子衿的手臂,子衿哎呀叫了一声“陛下,疼啊!”
游一帆愣在原地,满脸愕然。
朱瞻基视线落在她巴掌大的瓷白小脸上,冷哼“该!”
子衿不服气,辩解道“陛下,我可是让您看真相,怎么还拧我呢?”
朱瞻基气恼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要让朕知道实情,说给朕听不行吗,非要千方百计引朕来这儿,不亲眼看着朕心如刀绞,你哪儿能舒坦呢?”
子衿正色,愈的理直气壮“除非让您亲眼瞧见,流民又不知会被驱逐到何处,到时候空口无凭,只怕这件事也同那块烧饼一样,变成理所当然啦!陛下,您少时曾同太宗皇帝暗访民间,深知百姓疾苦,您不计较,因为那些是宦官们的小把戏,在您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是,饮食、采买、孝敬无一不是小事,可那万里的长堤,不就一点点被蝼蚁蛀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