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华呈送御膳,揭开了一道菜的盖子,却愣住了,赶紧看向身后的送膳太监,示意他立刻撤下去。
朱瞻基却注意到了这道菜,是一整盘炒蛤蜊,但奇怪的是,每只蛤蜊都是紧紧闭合的。
他直接取了一只蛤蜊。
苏月华吃惊,连忙拜下“陛下!”
朱瞻基拿起御案上的拆信刀,却半天拨不开蛤蜊的壳。
袁琦接过又试,一连几只都撬不开,纳闷“谁把这壳都黏上了?”
苏月华无从解释“一切皆是奴婢失职,请陛下恕罪。”
朱瞻基放下紧紧闭着嘴巴的蛤蜊,若有所思。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往殿外走。
朱瞻基一路急匆匆地进了永宁宫,直奔窗前而去,子衿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朱瞻基已经捧住她的脸。
“不能说话了?”
子衿乖巧地点点头。
朱瞻基担忧道“是喉咙出了问题?”
子衿又点头。
朱瞻基沉下脸,看向袁琦,袁琦陡然反应过来“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而后忙不迭地跑出去。
朱瞻基沉沉地望着她,剑眉紧皱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唬人,可声音柔和得不像话“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不能说话了?”
子衿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手,表示真的说不出话来。
朱瞻基深深皱眉,漆色的眼瞳中漾开细碎的水光。
就在这时,盛寅被袁琦引着匆匆行至永宁宫为子衿诊脉,他这才松开了手。
半晌后,朱瞻基皱着眉,焦灼地问“她生了什么病?”
盛寅微微摇头“陛下,贵妃娘娘的玉体并无病症。”
听了这话,朱瞻基愈急切“可她说不出话来。”
盛寅解释道“陛下,正所谓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
他看朱瞻基越来越不耐烦,连忙补充“情志失和,痰结火郁,便是娘娘患病的原因。这病,用半夏厚朴汤配合加味甘桔汤慢慢调理吧。”
朱瞻基看向子衿,子衿一脸无辜地回望他,他隐隐觉得没这样简单。
“下去开药吧。”
阿金领着盛寅离去。
朱瞻基慢慢俯下身,握住子衿的手,声音虽温和,却也夹杂了丝丝责备之意“为什么先前不说?”
子衿轻咬了咬唇瓣,仰起小脸,向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朱瞻基怜惜地望着她,轻声问“朕将你禁足,让你回忆起从前的事了,是不是?你当初是不是……被囚于彭城伯府?”
子衿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朱瞻基瞬间就看懂了,他猛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子衿突然握住他的手,朱瞻基回过头来,子衿向他摇头。
朱瞻基紧皱着眉,沉声道“朕要去问问母后,为何要将你逼到这种地步,她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见他要走,子衿用力握住他的手,固执地摇头。
朱瞻基重新蹲下身去,声音软得不像话“是恐惧,因为过于恐惧,害怕像过去那样被人关起来,突然有一天,你说不出话来了。朕不知情,朕竟然……”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到有些颤抖,巨大的内疚侵袭了他的心,让他连开口都变得艰难。
“你说过会对朕讲真话,可你的真话,从来不是为你自己。遇到自己的事,你就情愿一个人忍耐,一句都不肯说了!朕一直以为你在赌气,根本没想到你开不了口!可就算不能张口,还可以写,总该让朕知道!”
子衿想张口,却被朱瞻基用力抱住了,年轻的皇帝第一次忍不住心痛,一声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子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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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紫萍哭得很伤心,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子衿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知道你会如此,才不告诉你。
殷紫萍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吸吸鼻子,伤心地埋怨“连我都不说,情愿让所有人都怪你、怨你,你这个人,心肠到底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