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正殿。
孟尚食亲尝膳食后,恭敬地请朱瞻基用膳。
苏月华为他递箸舀粥。
朱瞻基声音低哑“还跪着么?”
袁琦忐忑“是。”
朱瞻基面色沉沉,压根没有用膳的意思。
陈芜将子衿引入正殿,低声道“殿下整日水米未进,您去劝着点儿吧。”
子衿进门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朱瞻基见了子衿,眼睛亮了亮,旋即冷下心肠,别过脸,不理她。
子衿上前,打开食盒,取出一只精致的碗,刚煮熟的热粽子就浸润在凉水里。
苏月华微抬头看她一眼,自动自觉地退至一旁。
朱瞻基冷哼一声“那个女人忤逆犯上,我绝不宽赦,不必多言了。”
苏月华嘴角弯起,隐隐带着对子衿的嘲讽。
子衿看了一眼动都没动过的清粥,亲手剥开一只粽子。
“殿下不肯用膳,皇后娘娘很是忧心,尚食局上下亦万分惶恐。若您实在用不下清粥,不如试试素角黍?”
朱瞻基直接推开了粽子,子衿送到他嘴边“别看这小小一方角黍,做起来颇费功夫,我半夜还得看火呢。”
朱瞻基不理她,子衿轻轻咬了一口“嗯,入口绵软,唇齿留香。殿下,真的不尝尝?”
朱瞻基无奈地看了子衿一眼,吩咐孟尚食“退下吧。”
孟尚食等人正要退出,子衿突然难“殿下,那日永宁宫内生的事,孟尚食亦是人证。”
朱瞻基侧目,孟尚食连忙跪下“请太子嫔慎言,奴婢——”
子衿转过身来,看向孟尚食的刹那,目光冷厉如利刃,似是要将她心底的秘密洞穿。
“宴会酒水皆尚食局供给,郭氏若要进毒,如何瞒过孟尚食的眼睛。若孟尚食知晓此事,又为何隐匿不报?来龙去脉,不去问你,又去问谁?”
朱瞻基面色骤变,厉声呵斥“说。”
孟尚食心念急转,沉静道“回殿下的话,郭妃确有鸩杀皇后之意,可奴婢身为尚食局掌事,怎会行此糊涂之事,早将此事禀报皇后娘娘。然,当日圣驾忽至,阻止不及,皇后娘娘劈手打翻酒盏。皇上得知郭妃下毒,气恨万分,病情急转直下,待太医赶到,已是回天乏术。”
朱瞻基目光凌厉,隐隐已透着上位者的威压。
“最后赶到的太医是谁?”
孟尚食从容道“回殿下,是盛太医。”
朱瞻基黑眸半眯,仰靠在龙椅上,疲惫道“宣盛寅。”
很快,盛寅便被引入殿中。
盛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臣当日不在永宁宫,待臣匆忙赶到乾清宫为陛下诊治,已是……”
子衿冷眼瞧着盛寅,质问道“盛太医精通医术,自陛下宾天后,为掩人耳目,你一直留在寝殿内伴驾,陛下因何而逝,大人就不曾好奇么?”
盛寅迟疑“臣不通验尸——”
朱瞻基严厉道“我要听实话!”
盛寅连忙解释“《洗冤集录》有云,‘凡服毒死者,尸口、眼多开,面紫黯或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间有血出。’未免尸气蔓延,惊动外人,臣清理过陛下的龙体,陛下虽有唇部微青、下肢浮肿,却并无中毒之兆。”
朱瞻基开口喃喃“如此说来,郭妃进毒为父皇所察,父皇是气急攻心,才会……”
众人连忙垂下头去。
子衿见状,又道“我听闻皇后娘娘寿宴当日,御史李时勉上疏议论政事,因触怒陛下,当场下狱。”
朱瞻基看向袁琦,呵斥“为何不报?”
袁琦躬身,解释道“殿下,李御史出言辱陛下,陛下无比震怒,命武士扑以金瓜,侥幸未死,人如今正在诏狱,此事……无人敢提,怕太子殿下烦心。”
朱瞻基勃然色变“父皇从未如此严厉地惩治任何官员,他到底说了什么,竟令父皇震怒至此?”
袁琦为难道“奴婢……奴婢不知。”
朱瞻基抬手捏了捏眉心,摆摆手“传令锦衣卫,立刻将他捆来,我要亲自审问!”
袁琦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