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界杀人夺宝、打架斗殴,当街强抢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实在不足为奇。更别说报仇这样光明正大的杀人理由了。
不过也只有少数疯子才会像她这样极端,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代价报仇。
遇见这种人,躲还来不及,哪有上赶着寻死的。
张梁万般庆幸,最近这几个月,除了南疆那事,他都没怎么写到她,如果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早就找上门警告了。
也许真是巧合,只是跟他谈一谈卖房的事?
屁股刚坐稳,张梁一低头就看见面前宣纸上,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送仙夫人的传奇路。
完逑!
张梁大惊!他什么时候写的!
“呦,这么多年过去,先生还在写我呢。”阮小花弯腰在他耳畔阴恻恻,一字一句,如刀刃擦过他脖颈。
张梁窒息。
她眯眼,见张梁连脖子带脸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满意地直起腰,执蘸墨,把那行小字涂黑,重写下一行字。
——月华心,龙尺木,魔罗血;集齐三者,可踏破虚空,飞升成仙。
“我给你爆个大料吧。”阮小花说。
“你既写过那么多文章,清徽院开山祖师微风道人应该知道,那是我师尊。但其实你们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柳陌其实是微风道人的亲儿子,是他与一凡人女子所出,而那女子,也只是收了他的钱财,替他生个儿子,他们之间并无感情。
“当然,良家女子肯定是不愿的,所以我师尊找的是名妓子。但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算我师娘。六十年前的洛洲名妓柳枝儿,就是柳陌的生母。生下柳陌之后,她便离开了洛洲,隐居到溏县,做些小本买卖,后来也嫁人生子,有了自己的生活。
“但前日我去溏县调查,却听说了一桩惨案。二十年前,柳枝儿一家,上下七口,她的丈夫,两位高堂和三个儿女,一夜之间被屠尽。这桩旧案,二十年了还没有找到凶手。依先生看,是谁跟柳枝儿这么大仇啊?”
张梁听的心惊不已,这些事都是真的吗?他一面因自己知晓了太多的秘密而惴惴不安,一面又忍不住习惯性去解析柳枝儿的际遇。
“凡间女子,生存艰难,柳枝儿为妓,并非她所愿。微风道人给了她脱离苦海的机会,她从良后改名换姓,彻底与过去划清界限……按理说,她这样的性子,应该不太可能是情杀。”
二十年前,微风道人已经亡故,柳枝条也已是花甲之年,当然不可能是情杀。
“就是柳陌。”阮小花抽了根板凳在桌边坐下,“他先杀了我师尊,又选择在柳枝儿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杀掉她,那时她快抱小孙子了。”
张梁不赞同,“这样的报复,并无道理啊,修道之人,不计较出生,妓子所出又如何?没有人在意这些的。”
“不。”她闭了闭眼,轻轻摇头,“你且听我慢慢细说。我师尊之所以要留下后代,只是为了将心魔转移到柳陌身上。我之前说过,月华心,龙尺木,魔罗血,集齐三者,可飞升成仙。
“若心魔入体,就只剩下五十年寿命。他屠尽师门上下才养出来的心魔,怎么舍得轻易拔除?故而在他寿元将近时,利用血缘,将心魔转移到了柳陌身上。柳陌又怎能甘心,所以在杀掉我师尊后,才会杀掉生母一家泄愤。”
张梁张大嘴巴,人已经傻了。
这桩桩件件,有据有理,绝不是胡编乱造。
张梁写了这么多文章,分析这个,分析那个,当然也分析过柳陌。他怀疑过微风道人的死因,也在探寻阮窈跟柳陌关系不好的原因,说是情债,那楚鸿声当然也喜欢过阮窈,现在他们的关系却不如跟柳陌那样糟糕。
他甚至还大胆猜测过,阮清容的真正死因,可能跟柳陌脱不开干系,但现在听到这么多关于柳陌的故事,还是让他震惊不已。
“他做下这些事,可能也是因为受到心魔影响。”
阮小花嗤笑,“也许吧,但不管因为什么,事实不可否认。我女儿的心现在还在他手里呢,谁知道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你也够疯的。张梁偷瞟她一眼,没敢吱声。
随即他猛地想到什么,“六十年前出生,那现在他……他的心魔……”
张梁抱住脑袋,不可置信,“他的心魔,不会是在柳催雪身上吧!”
阮小花抚掌,“不愧是境元先生。心魔一开始,是在我师尊身上,飞升一直都是他心中的执念,但假设,在他少年时,天赋就已经到达了瓶颈,再也无法突破呢?
“天之骄子,少年得志,却在最风光的时候,现自己修途已走到了尽头……可全天下都在等他飞升啊,他可是天才,天才怎么能有瓶颈呢?”
她执在刚才写下的那段话上画了个圈,“月华心,龙尺木,魔罗血,集齐这三者就可以飞升成仙。”
张梁心里哇凉哇凉的,“所以微风道人,为了造一个心魔,屠尽师门上下……”
“不错。”阮小花肯定道。
真还是假?师尊都死了多少年了,鬼才知道他的。剧情她也早就记不清了,只要能搞死柳陌,真假重要吗?
大家都知道,小破观里有棵月华树,树下池塘里有一条小黑蛟。月华心,龙尺木,齐活儿了。
“只可惜,我师尊筹谋几百年,全部功亏一篑,被柳陌占了便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