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虫子好杀,稻田里的野草却不好除,如何能在不伤禾苗的前提下清除杂草呢?阮芽摸着下巴,这个问题她还得好好研究研究。
衔玉不在的日子,阮芽过得很充实,她有好好吃饭,早起早睡,只是天越来越暖和,用不着添衣。
芥子袋里的那四套衣裙,对应的分别是春夏秋冬四季,她现在穿的这套粉衣这时节穿最合适,她白天穿,晚上洗,只盼着衔玉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身上穿着他买的裙子,心里会高兴。
衔玉什么时候回来呢?他已经走了半个月了。
阮芽托腮蹲在田埂边,瞅见山下几名村人正聚在一起闲谈,她赶忙冲上去邀功,说了自己勇除害虫的义举,双臂夸张地画了一个圆,“这片山上的害虫!全部全部被我杀光了!”
都知道小花的闺女打小脑子就不灵光,虽然不懂究竟是何等厉害的仙术,只需每日趴在地上不动,不时出几声“嘎嘎”怪叫就能杀尽害虫,但不影响他们对丫丫的怜爱之心,总之先夸了再说。
“丫丫真厉害!”
“我就说小花不是一般人,丫丫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出去一趟,竟然习得这般厉害的仙术,真是不得了!”
“今年的收成肯定好,全都是丫丫的功劳。”
阮芽连蹦带跳,飘飘欲仙,“我会更努力的!我还要研究出除草的仙术,这样禾苗就会长得更好了!”
她在村里人气非常高,傍晚又不知道被谁家请去吃饭了,柳催雪不喜热闹,一个人回到小院,蓬英看他影只形单,就知道阮芽不回来了。
柳催雪在桌边坐下,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摆饭,不禁感到疑惑,去敲蓬英的房门,“今天没饭吗?”
蓬英走到院子里一看,阮芽屋里还黑着,他心里奇怪,“丫丫没回来啊。”
柳催雪:“她不回来,就不吃饭了吗?”
蓬英理所当然,“对啊。”
柳催雪:“……”
蓬英恍然想到什么,推开柳催雪欲直奔厨房,“丫丫肯定又要吃撑了,我去给她煮点山楂水。”
擦肩而过时,他突然转身,把住柳催雪的手腕,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视线相触时,柳催雪目光坦坦荡荡,“如何?”
蓬英不曾放手,“你的心魔,还在吗。”
柳催雪答得爽快,“在。”
魔分三种,一种是像蓬英这样的,生来便是血统纯正的魔族,世居魔域。一种是如阮小花,以魔息淬体,从人修转变成魔修,本质上还是人,只是修炼方式的不同。
剩下一种,便是各种各种的走火入魔。
这种魔严格来讲不算魔,他们似人非人,似魔非魔,可以同时使用魔气和灵气修炼,强大无匹。
当然缺点也很明显,这种游离在人魔两界的状态,直接影响到心性,他们常常会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干出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究竟有多可怕,也取决于各人修为和心性。
有人甚至能隐藏很久都不露破绽,传闻当年清徽院开山祖师微风道人便是这样一个闻名天下的忍人。
他修为之高,当世无人可比,已是半只脚都踏进了飞升的门槛,却不知为何,一夜堕魔,屠尽师门,孤身流落在外。
微风道人那样的修为,哪怕成了路边人人都能吐口唾沫的叫花子,也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与他算一算屠杀恩师和师门的血债。
他可以同时使用魔气和灵气修炼,移山填海、改天换地,不过挥一挥袍袖的事。
只是空有一身修为,这样的人,终究是不被天道认可。
后来听说,他拔除了心魔,又收了几个徒弟,隐居在山中一个小破道观,等到弟子们成人后,便散尽修为,羽化了。
没有人怀疑过他的死,像他那样的人,历经无数,修炼到了尽头,再无法登仙,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死了拉倒。
坊间有传闻,柳陌其实就是微风道人的亲儿子,这心魔可能是隔代遗传,柳陌侥幸逃脱,落在柳催雪身上。他属实有点倒霉。
记忆可以洗去,人心中的恐惧却无法磨灭,一个六岁的孩子,受到了如此恐怖的惊吓,因此心生魔障也说得过去。
未婚妻惨遭挖心,竞云君多年思疾成魔,没有人怀疑过这心魔的由来,心魔大多因执念而生,柳催雪甚至因此多了个‘长情’的美名。
可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因为阮容清的死生了心魔,还是心魔在逼迫他一刻也不能忘记。
他喜欢阮清容,可那时终究太过年幼,一个六岁的孩子,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吗?二十年后再见她,又怎会一眼成魔?
假设他并不喜欢阮清容,还会生出心魔吗?
就算喜欢,她重生之后,已是全的一个人,心魔为何偏对她纠缠不休?若是为了月华心,心不是早就被人拿走了,她身上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
自来到石头村丫丫家的小院,东厢房里,柳催雪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个问题,想着想着,竟把自己想得入了魔。
他心中有个大胆疯狂的念头,甚至不惜以性命为代价,以身饲魔,平日里以法宝丹药镇压,一直隐藏得很好,连蓬英也看不出来。
在柳催雪少年时,蓬英曾送给他一件宝物——御灵珠。
御灵珠本是人修用来储存灵气,以备不时之需的法宝,经蓬英改造,可以储存魔气,于是改名叫炼魔珠,在柳催雪十二岁生辰那年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