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阮小花相处的这段时间,蓬英将她身上那股漠然和深沉学了个五分像。此时抿唇不语,默默拭剑。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蓬云竖起大拇指,“守得云开见月明啊,牛啊。”她围着石桌转圈,片刻后忽然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那她知道,你屋子里全是她的画像,还有你写的那些酸溜溜的情诗吗?”
蓬英惊恐瞪大眼睛,腾地站起来,拔足狂奔。
蓬云坐在石桌上,摇头晃脑,“万山丛,一瓦红;小破观,碧葱茏;青桃儿,从天降;白月光,树上躺……”
蓬云抚掌大笑,“真是好诗!好诗!”
寝殿正中放了个一人多高的大火炉,里面是终年不熄的熔石浆,火炉外用黑玉围成一个圈,防止不小心跌倒烫伤。
黑石地板上铺满白色长绒地衣,室内照明的宝珠却是没换,只在外面装了一层浅杏色的灯罩,柔和了光线。
阮小花躺在火炉边的软榻休息,手边堆满了书画,是她从蓬英书房里搬来的。养伤期间,闲来无聊,打算看书消遣。
她随时翻开一卷,蓬英适时推门而入。
“你回来了。”她抬目望去,眼角余光却被画中人吸引。
这是一副美人春睡图,是蓬英自己想象的,参考物是庭院里的荷花池。
荷塘中开满了粉白的荷花,黑白裙的少女酣睡于莲叶上,她的一片裙角垂落水中,小鱼儿躲在莲叶后偷看她。
右侧赋诗一。
“团团叶水面盖,芙蓉花向东开;并蒂莲,白玉藕,你竟偷偷嫁人妇。”
蓬英:“……”
他画得很好,作诗一般,阮小花却说,“很可爱。”
蓬英也不觉得丢脸,知道就知道吧,他是希望她知道的,不然她住进来的第一天,书房里就该清扫干净。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不说什么“你不要我,我就离开”这样的话了。
后来蓬英想,那或许只是她的示弱,配上她当时病病歪歪、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很有欺骗性。
他差一点就信了!
后来仔细一想,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示弱,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暗示。
提醒他随时可以放手。
如今她什么都拿到了,心里巴不得他这么说,等着抓他的错处,抓他话里的漏洞,就可以心安理得离开他。
她想离开。
蓬英也不怪她,他只是心疼。她不相信他,并不是她的错,是她所遭遇的一切,使她不敢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