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英眉目凝重,“需得快些把心拿回来。”
不多时,竹林风过,萧逢现身,红衣黑,潋滟妖邪,便是号令群妖的绣神山山主。
他难得收敛起散漫性子,一如当年山中学艺时那个老实巴交的小师弟,走到她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师姐。”
他直起身,扫一眼蓬英,已经见怪不怪。
阮小花漫不经心弹弹指甲,“他们走了好些天,估摸着也快到了,我们也快些吧。”
萧逢应是,摇身一变,成了一只九条尾巴的红毛狐狸,狐狸背上还贴心配了鞍子脚踏。他摇摇尾巴,两爪前压,尖尖的嘴筒子努了努,“师姐,走吧。”
“哇!”蓬英抱着花盆从窗户里跳出来,第一次见萧逢的原形,他惊呆了,“我能骑吗!”
萧逢扭头冲他呲牙,“滚!”
少年学艺时,萧逢打赌输给阮小花,要给她当一百年的坐骑。修道之人,言出法随,在赌约期效内,只要她需要,他马上就要趴下了给她骑。
外面有传闻说当年他们师兄弟三人都喜欢她,确实没错,但对萧逢来说,只是少年时的懵懂爱慕。
后来她有了喜欢的人,还有了孩子,那丝倾恋也自然而然散去了。
不过这么多年了,她的喜好倒是一点没变,虽然一直知道师姐不喜欢太聪明的,也没想到她会一直喜欢缺心眼。
阮小花提着裙角优雅入座,蓬英拽着她袖子撒娇,她两手往下压,示意他安静,低头轻抚那身光滑柔软的皮毛,试探着:“蓬英真的不能骑吗?”
萧逢四腿站直,狐狸脑袋高高昂起,“不行!”
开玩笑,他如今是什么身份,岂是他一只小小魔想骑就能骑。
蓬英难过瘪嘴,“姐姐!”
阮小花搓搓手指,又比了个形状,蓬英心领神会,立即把花盆交给她,自墟鼎中抓了一大把上品灵石送到红狐狸嘴筒子边,“看看这是啥?”
红狐狸微微垂下眼帘,矜持凝望片刻,终于忍不住抬爪按在灵石堆上,脑袋别朝一边,“好吧,看在我师姐的面子上。
华清道长的玉葫芦里,还不知道自己真身叶子快掉光的阮芽刚把小木球塞进袖袋里,衔玉和柳催雪推门而入。
昨天晚上那么吓人,这时醒来又跟没事人一样,阮芽扑上去抱住衔玉,“饿!”
她睡了一天一夜,衔玉每隔两个时辰给她喂一点点水润嘴巴,醒来可她饿坏了。
衔玉刚要说话,屋外华容就喊,“吃饭!”
“算了,没事就好,先用饭吧。”衔玉只好先拉着她出去。
饭后回房,衔玉又把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当时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如今这幅肉身,是阮小花倾其全力所炼制,已经是全天下最好、最接近人的傀儡身。
哪怕仙心石碎掉,她彻底陷入昏睡,肉身也会将她元神、魂魄牢牢锁住。只要元神和魂魄还在,总能想到办法让她苏醒的。
以衔玉现在的阅历,看不出也是正常的,但不妨碍他想办法解决。
阮芽刚睡醒,饭后精神很好,和柳催雪趴在床上下五子棋,两个傻子,算是棋逢对手了。
玉葫芦飞驰着,夕光渐微,屋舍内已燃起灯盏,衔玉盘膝坐在床边的长桌上。桌上还铺着被褥,摆着他的枕头。
这床太小,躺不下三个人,他们也不愿意分开睡,衔玉就搬来两张桌子拼成一张,砍去桌腿与床齐平。
他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半张被烛火和天光渡上暖色,俊朗眉目如玉制般温润。
“丫丫,你不要怕。”他忽然开口,声线平稳。
阮芽抬头,衔玉注视着她,一字一句,极为认真:“上次在塔楼,后山的泉眼,你应该看到了,我头上有两个还没有长出来的小鼓包。”
她轻轻点头,衔玉继续道:“我可以想办法,让那两个小鼓包长出角来,长出来的角叫尺木,可炼天下万物。既然是任何东西,想来炼颗心是不成问题。所以你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歪了歪头,“那你呢?”
龙无尺木,无以升天。衔玉却满不在乎,“一只角而已,反正我也不想去天上,我就一直陪着你。”他心里还很得意,沾沾自喜道:“那我把角都献给你了,你要是不嫁给我,可有点说不过去。”
阮芽不觉得自己会轻易死掉,但不妨碍她顺着衔玉的思路往下想。
这题她会,苗苗同她讲过。
她掰着手指头数,“上次在绣神山你救了我一次,昨天你又救了我一次,如果你要把角给我,那你又救了我一次。”
衔玉:“嗯哼。”
她嘻嘻笑,“事不过三,以身相许!”
第44章造的什么孽
南疆十万大山,地多人稀,聚族而居。
时已入深秋,从半空俯瞰,真是漫山的好颜色。
山中多毒物毒瘴,不可随意御物飞行,玉葫芦降落在闼婆山外围的一处空地上,入南疆得先在黑崖寨交上一点过路费。
这钱当然也不是白交的,黑崖寨会给每一名修士都枚竹牌,若在林中迷路或是被毒沼毒瘴所困,折断竹牌,就可以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平坪上停了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许多都是来收够毒草毒虫的生意人。再过一个月,山里开始下冻雨,雨落后凝成霜冻,黑崖寨就要封山休养了,直到来年三月,草长莺飞时才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