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芥子袋巴掌大小,上印有一只小小的九尾红狐,内设禁制,每袋只能装一百颗果实,少了关不上,多了装不下,想用石头代替也是绝无可能。
妖怪们的算术大多很差,许多低智的小妖,甚至连一百都数不到,这种芥子袋便专为此设计。出果园的时候只要把袋子还回去就好,一袋可领五十颗下品灵石。
柳催雪遥望满树金梨,不停咽口水,管事提醒,“偷吃会死!”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阮芽手背擦擦嘴角,“不偷吃不偷吃。”
绣神山的瓜果自不是凡间能比的,香梨表皮金黄,长得又大又圆,成熟果香浓郁如醇厚的美酒,未饮先醉。
阮芽进园,一边摘果一边在心里盘算,如果能弄到种子,再有个像苗苗那样的识海空间,她哪里还需要给人干苦工,卖劳力呢?
有了识海,她就可以在里面种田栽树,等作物成熟后拿去卖掉就好,这可是无本买卖啊!
听说这金梨在外面卖五到十颗中品,她摘一个得一颗下品,一百颗下品才能换一颗中品,摘五百个都不一定能买个金梨呢。
若有了识海,梨树三年挂果,假设一棵产梨五十,十棵就是五百,一个卖五颗中品,五百就是……
“一五得五,二五一十,三五二十五,四五五十……”
阮芽痴呆望天,正默背九九乘法表时,忽闻一声惨嚎。
她循声望去,见是一普通人族少年,正捂着肚子满地打滚,手里还抓着啃了一口的金梨。
很快树丛里冒出来两名妖兵,适才门口那管事负手踱步而来,“带他出去解毒,从此再不录用。”
人族少年被妖兵扛了出去,手一松,金梨咕噜噜滚到阮芽脚边。
柳催雪默默放下嘴边的梨,装进芥子袋,转身若无其事摘果。
中年男子模样的管事朝他们望来,笑眯眯纠正:“三五十五,四五二十。”
阮芽:“……哦。”
管事幽幽飘走,阮芽蹲下身,找了块石头把梨砸开,抠出里面的黑色种子,揣进袖子里。
她盘算着在绣神山这段时间得多去几个果园,多收集一些品种。就算没有识海,有那么多的金子,也能买地种树,雇农夫打理,实现阶级跃层,农民变地主。
柳催雪非常适合干这种没脑子的体力活,一上午装了三十多个芥子袋,而阮芽满地找掉下树的烂果挖种子,倒是没摘多少。
出了果园,一算账,柳催雪那个得意,“丫丫,我能挣钱了,以后我养你。”
“哼,这么点钱,还不够你吃一顿,你养得起谁啊。”
柳催雪忿忿握拳,阮芽昂,头顶金梨树上跳下个人,不是衔玉还能是谁。
他纵身跃下,一身黑袍猎猎,长翩飞,身体轻盈落地时无声,指尖懒懒掸去肩头树叶,耳垂上小鱼闪着银光,口气十分不屑,“你先把欠丫丫的钱还了再说吧。”
阮芽深深凝望他,“衔玉。”
他勾住她肩膀,将她半拢在怀中,“走丫丫,跟我去个地方。”
阮芽仰头望着他,视线落在那尾摇晃的小鱼上。
她最喜欢他吊儿郎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样子,尤其是他掸肩时眉眼低垂的模样,那股子满不在乎劲儿,好像全天下只有他最牛。
有时明明没有树叶,他也要习惯性掸一掸,落坐挽裾时也要掸一掸膝头。
她偶尔会学他的样子,四处掸一掸,学得不好,不如他帅气,却乐此不疲。
阮芽显然又被帅到了,满眼都是小星星,“衔玉,你刚才真好看。”
又来了又来了。
衔玉顿时变得紧张,松开她,刻意舒展了肩膀,脊背绷得直直,下颌微扬,表情僵硬到扭曲。
阮芽最喜欢他身上那股子散漫劲儿,他这一番动作,失了本味,她歪头看一阵,松开他,往后招手,“小雪,快点。”
“来了来了。”柳催雪拢了桌上的灵石兜在袍子里,快步跑来,“丫丫,都给你,我的钱都给你。”
阮芽也不客气,抓起塞进芥子袋里,“行,晚上我们去城里吃东西。”
衔玉登时垮脸,两手抱臂,抿唇冷冷瞅她。
阮芽已经不再关注他,认认真真跟柳催雪讨论晚上吃什么。
真善变!
刚才还说他好看,都没有认真看,又去做别的事了!
深呼吸,吐气,衔玉气得狠踹路边一棵旱柳树,绣神山遍地是妖,那皲皱的树皮裂开,显出一张大嘴,张口就骂,“有病啊!闲得你!”
骂完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阴沉的脸,好家伙,怎么是这么个倒霉玩意,树妖赶紧闭上眼装死。
*
阮芽在果园里带着柳催雪辛勤劳动时,衔玉也没闲着。
萧逢离开的这段时间,山里积压了许多事,犯错的人啊妖啊的,统统关在地牢里,等候审问落。
衔玉身为山主之子,能在肆方城里白吃白拿,当然也有义务处理这些杂事。
上午他过堂砍了几只吃人的恶妖,有妖兵来报,说出山四处行医的板蓝根精回来了。
板蓝根精大名叫红丹丹,是个鸡皮鹤的老太婆,早些年跟灵芝精竞争长老位,因为票数不够落选,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绣神山少了一株包治百病的板蓝根。
若非如此,也不会让那个会治脱毛症的老道士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