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每年都来看我,我死了以后,就埋起来,不会乱跑的。”她天真说道。
衔玉没说话,只轻轻摇头。她身上有许多秘密,身份一定不简单,或许真是阮清容的转世也说不一定?
但阮芽之所以喜欢跟他玩,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她当作过阮清容。
衔玉好迷茫,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大的难题,他虽然活得久,做人的时间却很短,经历也十分单薄,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修炼和睡觉。化龙时更有一大劫,说不定不等丫丫老死,他就遇劫死翘翘了。
这时候他又庆幸,这世上真的有转世。
做龙这么难的话,实在不行,下辈子给她做牛吧,犁犁地,吃吃草就好了,多简单。
开始下雨了,落在衔玉布下的水罩上,阮芽抬头看,像从水底看水面,雨滴溅起的涟漪一圈一圈。
雨急躁起来,噼里啪啦,耳边尽是汇聚成河的细碎声响,水罩里干燥温暖,有兔子灯暖色的光亮,像另一个世界。
“轰隆隆——”
惊雷乍响。
阮芽吓得一激灵,缩着脖子动也不敢动,求救地看向他,伸出手。衔玉自然接过她,把她抱进怀里,“真胆小。”
阮芽舒舒服服靠着他,傻呵呵笑,“抱着衔玉,我就不害怕了。”
他低下头,看见她小巧的耳垂和柔软的脸颊,心里猫爪子又开始挠,想咬一咬,尝一尝,是不是像馒头一样软,又像糯米糍一样弹?或许是荞麦馒头?因为还有一点黑。
但现在的丫丫已经没有她刚来的时候那么黑了,大概是一直穿着法衣的缘故,每天提着桶顶着烈日去膳堂打饭,没有变得更黑,却是在渐渐褪色。
说到她那几身法衣,衔玉还是不放心。外面都传,阮清容是苏荔害死的,衔玉不知内情,九华山也是真废物,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是不是她?衔玉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不信任任何人。
没有证据,仅凭直觉。
他难以免俗地想,为什么不传是别人害死的,单单传她?总不会是胡乱逮个人就安上罪名,万花境有钱就能买,大家在上面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流言不知因谁而起,但总不能是空穴来风。
还有柳催雪的事,那鬼伞究竟从何而来?等了一个月,也没见那暗处的人再有动作,难道真是意外吗。
虽然这种想法很不好,他不信谣不传谣,只是心里提防着,应该也没关系吧。
第24章你也可以亲我
次日晚,等阮芽和柳催雪睡下后,衔玉去万叶宗偷了苍衡的令牌,溜下山去。
绣神山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小妖怪,也学着九华山教他们本事,安身立命。不是所有人和妖都有成仙的希望,大多数人只是希望多学点本事,能赚点钱,改善生活,妖怪也一样。在万和城,就有一家裁缝铺是妖怪开的。
这家裁缝铺生意极好,一向以精湛的绣工和高效闻名,普通绣娘要干一个月的活计,这家店五六天就能赶出来,绣得又快又好。当然,与之相等的,价格不菲。
店主就是来自绣神山的妖怪,衔玉恰好认识。
他到了地方,穿墙而入,径直从前厅走到后厅,厅中十来只黑色小蜘蛛挂在房梁上,上下下下忙活着,织布绣花。
衔玉看也不看,熟门熟路进了里屋。这屋子里一片雪白,四周墙壁覆满了白色的蛛丝,其中一个圆形大洞,衔玉站在门口,冲着那大洞喊:“大柱!大柱!”
喊了几声,一只半人高的黑色大蜘蛛从洞里爬出来,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干啥?”
“给你看个宝贝。”衔玉将装绣金琉玉的木盒打开,展示给他看,“认得不?是不是好东西?”
“绣金琉玉!”大柱惊叫,忍不住爬到他面前,碗大的黑眼珠滴溜溜转,随即又警惕地退后,“哪里偷来的?”
“什么话!”衔玉将来历与他说了,出了门,往大厅的黄花梨椅子上一坐,两条腿交叠翘在桌上,“别瞧不起人,小爷有钱,你态度给我放好点。”
大柱跟出来,此时已变作人身,高高瘦瘦,长相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长期混迹在人堆里,难免染上几分市侩谄媚,立即命小蜘蛛给他奉上茶水糕点,“我的蛟爷爷,最近在九华山财呐?”
现在知道叫爷爷了,衔玉“哼”了一声,也不啰嗦,“我要做衣裳,布也要织的,把绣金琉玉织进去,能做几套做几套。”
大柱双手接过木盒,将那宝贝看了又看,品相是极好的,个大也大,是难得一见的佳品。只是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这世上还有什么法衣,能比得上蛟爷爷你的蛟鳞呢?”
“不是做给我的。”衔玉把糕点连盘收入墟鼎,然后伸手比划,“她大概这么高,到我胸口,这么宽,胸前的鼓包这么圆,脚的话,也只比我手掌长一点点……”
他常常抱她,身上哪里肉多,哪里肉少,门清。
“是女人?”大柱一脸痛心疾,“你有女人了?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女人是老虎!会坏了你的修行,才离开绣神山多久啊,你你你……”
大柱一脸恨铁不成钢,衔玉往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把他掀翻,“胡说八道什么,我就不能交朋友了?”他强调,“是朋友,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