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芽疑惑歪头,觉得这句诗哪里怪怪的,好像又很有道理。
柳催雪还是第一次跟他们来膳堂,他这一个月天天喝白粥,喝得两眼都成了蚊香,整日晕晕乎乎,人也瘦了一大圈,风一吹就能被刮跑。
昨日晕倒,阮芽扛着他去万叶宗,肩膀都被他骨头硌疼了,到了地方,苍衡长老一看,说这是饿的,营养不良。
“怎么回事?我明明天天给他熬粥,一顿也没落下。”阮芽摸着下巴望天,不能理解。
苍衡咳嗽两声,“可以适当,吃一点肉。”
她点头,“好吧。”
这不今天就带他来改善伙食了,大鱼大肉伺候着。但他的饭钱,要单独算,她的小本本上一一,可是清清楚楚呢。
柳催雪眼睛里冒出饿狼般的绿光,一手握猪蹄,一手握鸡腿,腮帮子鼓鼓囊囊,嘴巴都忙不过来了。
衔玉掏出万花境,“这个好。”赶紧给他照一张。
第23章下辈子做牛
夜里,三人沿山路慢慢往回走,消食,晚风凉凉吹拂过面颊,散去盛夏燥意。
没急着回去,路过虎王洞时,衔玉爬到被削平的山尖尖上,那上面有个不大的平台,能容三四个人平躺。惊风剑到底是厉害,柳催雪全力一击,山尖切面光滑平整,成了个打坐看风景的好地方。
柳催雪晚饭吃得太饱,一爬上来就不动,就地一躺,嚷嚷着要睡觉,阮芽给他拿了竹枕,还铺了张凉席在地上,
这竹枕和凉席是她从家带来的,不太像山里普通的竹子,用了许多年还是翠绿的,不会变黄。阮小花怕她换个地方住不惯,给她带了很多家里用惯的东西,但来之后,这竹枕和凉席却是一次也没有用过。
有衔玉呀,抱着他睡就好了,那鳞片滑溜溜,冰凉凉,尾巴还会动来动去跟她玩,缠绕在她身上。
柳催雪躺在凉席上,靠着竹枕,两手垫着脸颊,很快就睡着了。
以前多讲究的一个人,衣不沾尘,时刻行端坐直,不苟言笑,连夜间入睡都不会改变一下姿势,睡着时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整个人古板又无。
现在却变得十足孩子气,三个人躺在床上睡觉,偶尔夜里下雨,衔玉起床,看见他偷偷把阮芽抱到床里头去,往角落里藏。
想来,他心里或许也并不喜欢原本的自己,他只是活成了旁人希望的样子。
可惜,世上再无阮清容,梦总是要醒的。
阮芽怕他着凉,在芥子袋里翻找一通,没找到被子,去不远的地方给他摘了几片大大的芭蕉叶回来盖着。
衔玉盘腿坐在一边,抬头看了眼天,“要下雨了。”夏季总是多雨。
阮芽“啊”了一声,挠挠腮帮子,“可他刚睡着,苍衡宗主说了,要吃饱睡好,他才能好。”
衔玉一动不动,“不用怕,有我在。”
“好。”她点两下脑袋,把之前跟衔玉在街上买的兔子灯点上,蹲在一旁,掏出她的小本本开始算。
昨天楚鸿声给她了这个月的工资,命人送来,芥子袋里二百崭的金锭,还有一盒糕点。
糕点已经分着吃完了,现在她有了两个芥子袋,一个专用来装钱,一个用来放杂物。芥子袋是身外空间,不需要灵力也可以使用。
她埋着脑袋算完数完,把装钱那个放进装杂物的里面,满意地拍了拍,“这下绝对不会丢啦。”
衔玉说:“丢也是一起丢。”
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阮芽愣住,“那……咋办!”
衔玉弯着眼睛笑,“不会丢的,丢了我帮你找回来。”说着在她芥子袋上打上印记,阮芽低头看,荷包样的锦袋上多了一尾盘成粑粑的黑色小蛟。
“你应该要灵石的,以后若想修炼,用处多多,有了本事,黄金白银还不就动动手指的事。”衔玉知道她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可万一呢?如果她想,找楚鸿声要些洗髓易骨的丹药也不是难事。
可他心底里,又不喜欢这样的事情生,“其实他们只是拿你当替身,你或许不是阮清容呢?说是转世,谁又知道呢?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总会有不需要你的一天,到时候你可咋办呀。”
衔玉为她操碎了心,想让她以后住到他的水府去,他永远也不会赶她走,还会给她许多钱花。听人家说,当水神很赚的,三不五时就有人往河里丢馒头大饼,金银珠宝,甚至还有丢娘子的!
当然他肯定不会要的,娘子有一个就够了。
可又怕自己渡劫不成,身死道消,不敢轻易许诺。
阮芽的身份对衔玉已经不是秘密,她抱膝在他身边坐下,“我不要灵石,也不用担心我的,我就是阮芽,才不是什么阮清容,我只是来挣钱的!等这里的事结束,他们不要我了,不给我钱了,我就买上几头牛,回家种地去,孝敬我阿娘。”
要下雨了,风渐渐大起来,将她鬓角碎吹到唇缝里,衔玉抬手布了个水罩,将她那缕调皮的碎勾至耳后。
她歪着脑袋冲他笑,像一只还没断奶的憨憨小土狗,衔玉心里那只小猫爪子又开始抓挠起来,“凡人寿元短暂,无病无灾的活到五六十就已经算高寿了,七十八十的更是少之又少。而我是妖,已经活了快一千年……几十年的时间,对我来说,如弹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