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芽:“啊?”
衔玉手覆在她背上顺了两下,又开始故弄玄虚,“但你猜怎么着?”
阮芽憨憨歪头,衔玉笑起来,“果皮太厚太坚硬,那大鱼吞吃后不久,就翻了肚皮,给噎死了!哈哈哈哈!
“幸亏我一直跟着它,才现,那果子还卡在它嘴里呢。可不止我一条鱼知道啊,我本来就不是最聪明的,也是跟着别的鱼鳖一起追上去才现的。
“那树不凡,我们积年累月吃它掉落的花和叶,已生出些灵智。但我不大,不厉害,也不聪明,只是一尾最普通的小鲤鱼。”
这天地间,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到处都在生着这样的奇事。造化机缘所致,能幸运生出灵智修得人形的小妖们,或许不是最大最强,却都是最幸运的。
有了这份幸运,才有努力的资格。
“能成为那池子里的鱼,已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等到那果子掉落,有机会跟同族争抢,更是天大的福缘。我运气是真好呀,鱼鳖们打起来,我弱小打不过,只能躲在石缝里,看它们撕咬得池底的水都变成了红色,却叫那果子不知怎地打裂了壳,红红的果肉被水流冲到我面前。”
阮芽长出了一口气,握成拳头的小手放松展开,“然后呢?”
衔玉说:“之后我就睡着了,醒来时已变了形态,长长黑黑的一条,似蛇不像蛇,有两只细细软软的爪子,头顶还有两个隆起的小包,眼睛也变成了金色。
“金鲤修行五百年跃龙门,便可化龙,我吃了那果子,由鱼化蛟,已是占了便宜,修行还不够,所以还要再修行一千年才有资格化龙。
“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明白,懵懵懂懂的,只是继续吃那树的花和叶。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三百年?五百年?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有个老道士现了那个地方,现了那棵树,现了我。”
阮芽又紧张起来,害怕衔玉被欺负。
他眼尾翘起,“那老道不是坏人,站在岸边,说什么龙困浅池的,我也听不太懂。他用竹篓把我捞起来,放进了河里,我就顺着河一直游啊游,游到洞庭,觉得那个地方还不错,便一直留在那里修行。”
他垂眸看向她,“那果核一直在我肚子里,就是我耳朵上这个了,水滴状的,晶莹剔透像玉一样。我修得人形后,到了人间去玩,看见街上妇人戴耳环很好看,于是就找了工匠,用银做成耳饰,天天戴着。”
衔玉的名字,便是这样的由来了。
无父无母,只是深山池塘里的一尾小鱼,自然也是没有姓氏的,‘衔玉’这两个字,简单囊括了他的一生。
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阮芽歪头思索一阵,又问:“那棵树呢,你吃了它的果子,都能变成蛟,那树应当更厉害才对吧?”
“还真让你猜着了。我修得人形后,又顺着来时的河道去寻,想看看那棵树,结果还没游到地方,就看见了他。
“那是个男子,穿一身大红衣裳,就像他秋天时的树叶一样红,气质温和,生得极为俊美。我走之后,不知道他又经历了什么,竟也化形了,抱着一名女子坐在河边的老槐树上,正在亲嘴呢!光天化日的,好不知羞!”
阮芽问:“那你跟他打招呼了吗?”
“没有。”衔玉摇头,他不好意思,“人家忙着呢,哪有我空理我。我便继续游,到了地方,化人形上了岸,现那池塘已经被墙圈起来,修成了一个道观,那树就在观中最显眼的位置。正值仲秋,树叶红得像火,与晚霞一道将半边天都点燃。那场景,我此生难忘。”
第19章你不准喜欢我
故事还没有讲完,阮芽已趴在他胸口睡着。
也罢,后面没什么好说的了。
人间的话本,衔玉也听洞庭的老王八讲过许多,不论前文如何曲折艰难,结局大多都是圆满的,者会选择停留在故事最温馨最美好的时刻。
让小黑妞心里的故事也停在这里吧,停在那火一样的树叶和云霞中。
衔玉也时常在想,见到月华那日,如果他鼓起勇气打了招呼,那兴许不会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油灯哔拨跳了一下,屋外簌簌雨声响起,胸口的小人已经甜甜睡着,长如水铺了他满身,腮帮子在他胸口挤出一个肉包子,连带着嘴唇也嘟嘟翘起。
衔玉垂眼,伸手戳了一下,那手感极奇柔软,连戳了好几下,盯着那樱瓣似的小嘴,他有些跃跃欲试。
这感觉十分朦胧,非要形容的话,就是痒。
现在跟她拥抱和牵手,衔玉已经不会动不动就麻了,取而代之是心间上如过电般酥酥麻麻的痒意。他并不排斥,反倒很喜欢,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手痒的时候就想打人,把东西弄坏。
嘴痒呢?用嘴打人?还是咬?那不就是……
没等他想个明白,房门“吱扭”一声被推开,门缝里挤进来个白色人影,那人捂嘴偷笑一声,缩着肩膀蹑手蹑脚进了屋。
衔玉偏头望了一眼,不是柳催雪那倒霉玩意还能是谁。他恶狠狠低声,“你来干什么!”
柳催雪小声回:“容容,我来陪你睡。”他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躺到了阮芽的小床上。
衔玉怀里还抱着阮芽,柳催雪有些不太高兴,“容容,你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