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是她的设计吗?是她蓄意骗了他,而后逃到了旁的男人怀中吗?
顾亭匀曾经以为,自己失去她,便是这世上最大的痛了,可如今才知道,她再次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成为了旁人的娘子,肚子里怀着旁人的孩子,那才是最痛的事情!
他曾经总是怀疑,她是不是早就不爱自己了,所以才那样匆匆地离去。
如今才知道,她或许,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可她怎么能够不爱他了?
顾亭匀心中酸苦得厉害,腿上的疼更厉害了,心口里如被针扎了一般,他很想放声大哭。
很想问她,为什么我还在苦苦爱着你,你却不爱我了?
兰娘心中百转千回,她甚至不敢直视顾亭匀。
当初,她侥幸从那段噩梦般的京城日子中逃脱,能再遇6回实在是三生有幸,如今与6回在一起的日子,也着实是无忧无虑,救治了许多人,也救治了自己。
她偶尔听说关乎顾亭匀的消息,只知道他现下位高权重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心里想着,他应当过得极好吧。
而燕城到京城那样远的距离,顾亭匀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可她没有想到,他真的找来了。
而他似乎过得也并不好,他才三十岁,为何头便就这样白了?
他的腿……为什么看起来那样奇怪?
兰娘跟着6回给那样多病人诊治过,观人面相也瞧的出此人许多毛病,比如,顾亭匀眼底乌青,唇色暗等等,看得出来,他身体的毛病非常地多。
可是,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中安静许久,顾亭匀牙都要咬碎了,才勉强压住了内心的波涛汹涌与身体上的万般疼痛。
他冲她一笑,那笑比哭还难看,努力用着最温柔的声音,道:“阿兰,过来。到我这里来。”
兰娘心中一涩,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掉泪。
可好在自己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自己了,只知道躲在屋子里哭,从天黑哭到天亮,再从天亮哭到天黑。
现在,她总算忍得住眼泪了。
她冲顾亭匀一笑:“顾亭匀,我们结束了。我不再是你的阿兰了。”
顾亭匀垂下眸子,他眼泪掉下来砸在自己的膝盖上,声音却依旧冷沉:“你过来。”
兰娘一动不动,半晌,咬牙低头去捡药箱子。
她想,他如今地位显赫,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心疼他,他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也不该再纠缠下去。
而兰娘才捡起来药箱子转身,顾亭匀便已经崩溃了。
他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却笑得越来越大声。
那笑声又很像哭,他抓着椅子把手,笑得自己都忍不住摇头。
兰娘回头一瞧,见他这样,甚至有些恍惚。
从前顾亭匀在她印象中一向是个淡定又儒雅之人,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
好一会儿,顾亭匀总算是止住了笑声,可依旧泪流满面。
男人抹了一把脸,声音里是无尽的艰涩。
“我等了你八年,你骗了我,我甚至都做好了准备随你而去,你却成了旁人的妻子,还即将成为旁人的娘亲。阿兰,你忘记我了吗?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了吗?忘了我们的女儿了吗?你若是恨我,你拿刀子狠狠地往我心口戳便是,你何苦……何苦这般?你何苦,让我生不如死?”
兰娘见他这样,不由得想起了许多往事。
其实这几年,她都已经不太想起来从前了。
比如给汪琬云下跪的场景,听着汪琬云炫耀她与顾亭匀如何恩爱,次次从他身上闻到的汪琬云惯用的香,被汪琬云的奴仆一板子打断了胳膊,后来,又在长公主府上落水,而后便病逝缠绵,最后那一日,在火中呛到几乎窒息……
许多伤痛,并非是可以轻易忘记的,那是6回用了太多的温柔,一点点地温暖了她。
而她,早已不想再想起来过去,也不想回到过去。
顾亭匀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可怜无比,他看着她,猛然想到了一些事,赶紧地告诉她。
“阿兰,我知道你介意什么,你介意我当初与汪琬云有过什么,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与她什么都没有过。那一晚是汪家一族给我设下陷阱,却并非是催情的药,只是昏睡了过去而已。阿兰,我这一生都只有过你,我原谅你骗我了,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就当,就当这些年,只是一场梦,好不好?”
他语气逐渐变得卑微,只恨自己腿伤不能路,如今疼到用拐杖都无法支撑的地步了。
兰娘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顾亭匀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人。
他冲她笑:“阿兰,你过来,到我这里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忽然,他又看到了她的肚子,眼睛又红了起来,却还是道:“这个孩子,就当是我的,我势必把他当成亲生的,将来他便是我顾府的嫡子。只要你生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
他觉得,他恨不得跪在她面前,求她看看自己。
兰娘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顾亭匀,我们不可能了。”
顾亭匀脸上的笑凝固住,他睁大眼看着她:“你要我怎么样,才可以回到我身边来?我已经灭了汪家,如今也算是功名利禄应有皆有,无人可以再踩在你我的头上。你我青梅竹马,十几载的情分,哪里能说断就断?你不可能不爱我,我也依旧爱着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要我?是我哪里不好?当年之事,若非汪家逼我,我断然不会那般,我已经报仇了,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