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杏心中害怕不已,尤其担心自己的夫君与孩子,还好彰武告诉她,说大人吩咐了,若是秋杏乖顺,便不会为难她的孩子,而秋杏的夫君与孩子在顾府中也有人专人照看。
可秋杏依旧是惴惴不安,她知道,顾亭匀只怕是找到了兰娘。
从前兰娘去世之际她就有过犹豫,那时候看到顾亭匀那般癫狂的模样,心中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事实,如今才知道,顾亭匀当真痛苦了好些年。
可兰娘当初就好受么?兰娘也吃了许多的苦,才总算得以逃脱,更何况当初她那表弟收了银子之后把兰娘救出去交到一个大夫手中,尚还不知道后来兰娘如何。
当初秋杏也很是生气,南下去寻过两次,实在找不到人,又碍于银钱不够家事缠身,只能作罢。
她实在是希望兰娘能过上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不要再与往事纠缠。
可……秋杏想想顾亭匀的眼神就打冷颤。
马车度极快,路上活生生跑死了几匹马,一行人总算以最快的度到了燕城。
顾亭匀一路脾气都不好,那腿虽然有随行大夫,可因着没有好生休养,如今大夫心中也早已没了能让他痊愈的成算,只怕将来就算勉强能站起来路,也会成为一个瘸子。
瘸子,是无法上朝的,只怕顾亭匀的仕途都要中断于此。
但无人敢在顾亭匀面前提及此事,而顾亭匀似乎全然也没有关注这事儿,他满心里都是兰娘的事情。
车队进入燕城那一日,先前安排的探子也报上了他们查出来的结果。
那人跪在下头地上,犹豫了半晌,道:“大人……夫人,夫人如今一切安好,只是……”
顾亭匀手中捏着茶碗,不耐烦地看着他:“只是什么?”
那人硬着头皮道:“只是夫人已经嫁人了,且如今怀了孩子。”
设想中顾大人暴怒的场景没有出现,那护卫心惊胆战的,而顾亭匀的确没有暴怒,他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坐姿,手紧紧地扣着茶碗。
若有人细细瞧去,便会现,那茶碗已经被他捏得有了裂痕。
*
燕城到京城来回要三个月,而此时已经是十月份了。
满街金黄灿烂的银杏与梧桐,显得热烈而又浪漫,6家医馆门口那条路便是这样的景色,每次兰娘抬头望出去,都觉得心情好极了。
她如今肚子都鼓了起来,虽说不是真的肚子,可事事也不方便。
6家的族亲又来闹了几次,甚至说什么要将自家的孩儿过继到6回名下,说什么兰娘肚子的孩子万一是个女娃,岂非等于没生?哪里比得上姓6的男娃?
他们一次次地闹,都被兰娘与6回合力顶了回去,此时那些人都盼着兰娘这肚子的孩子生不下来才好,就算是生下来,最好是个丫头片子,看6回他们还有什么借口!
这一日,阮家又有人来找6回,而6家医馆很是忙碌,兰娘此番想跟了去也不方便了,何况她带着肚子,也不便四处动。
可不知道为何,阮家那人道是希望6夫人也一道前去。
“我们夫人与家中贵客都病着,若是6大夫与6夫人一同前去便是最好不过了。”
兰娘与6回对望一眼,二人之所以待阮家人这么好,也是有原因的。
那阮大人是个实打实的好官,他来燕城之后,这里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谁不称赞阮知府是位青天大老爷?
最终,6回喊了医馆里的其他人,吩咐了一番,带着兰娘匆匆去了阮家。
6回被阮家下人带着去给那位贵客看病,兰娘却被丫鬟引到了另外一间客房:“6夫人,我们府上有位亲戚也病了,你医术不逊6大夫,还要麻烦您给看看。”
那丫鬟说话时带着笑意,瞧着也没什么异常,可兰娘就觉得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
她转而又一想,虽然阮家的那位阮梦知十分令人讨厌,可阮大人与阮公子都正派之人,这阮家应当不会有什么猫腻。
丫鬟推开客房的门,兰娘抬脚进去,闻见屋子里淡淡的花香,丫鬟轻声道:“兰大夫,我们那位亲戚便在里头,有劳兰大夫了。”
门没有被关上,兰娘心中也觉得自己也许是多想了。
她提着药箱往里去,刚过屏风,便脚步一顿,心中一惊。
屏风后头摆了一张椅子,椅子上赫然坐了个男人!
兰娘原以为这阮家亲戚是个女人,却没想到是个男人,医馆中一向都是6回给男病人看诊,很少是她来看的,可在大夫眼中,实在也不分男女。
兰娘忍着心中惊疑,只觉得此人有些怪异。
那一身暗纹黑袍看起来太过于压抑,而那背影上看得出来他一头花白,不知道究竟是个多大岁数的人,但更让她疑惑的是,此人脊背坚挺开阔,瞧着竟然有几分熟悉……
兰娘正想开口,那椅子忽然就动了,椅子上的人胳膊用力,椅子便转了个方向,他回头直直地看着她。
“啊……”兰娘一惊,手里的药箱瞬间掉在了地上!
顾亭匀瞧着她如今的模样,面容依旧娇嫩如花,身上穿着寻常的杏色绣花长裙,盘着妇人头,肚子已经鼓得很明显了。
她完全是他梦里的模样,可脸上写满了意外与惊恐,而她那鼓起来的肚子,刺痛了他的眼。
这些年,他在想她的时候,她在哪里?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