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也带着笑,不过却不想平时那样亲热。
楼斯白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收回手,犹豫看了她一眼,然后端着盆让开位置,他站到一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想了想问道:“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是我不好,我应该将伞留下来的。”
他今早听到苏烟昨晚掉进水里,心里一揪,都想象不出来她昨晚遭受了多大的罪,天又冷又黑,她一路走回来身上恐怕没有一丝温度,他甚至都不敢想,要是昨晚苏烟掉进水里没爬起来会怎么样?
苏烟一听到这话,就想起自己那把断了两根支架的伞,心里一哂,觉得他也就是说的好听,他要是心里真有她,也不会将她放在别人后面,整个生产队又不是就他一个人会骑车?那田婆子再难缠,他要是真的坚持,难不成田婆子还能压着他走?
好吧,她知道自己想法有些偏激任性了,但也明白,在楼斯白心里,她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
轻轻吐出一口气,苏烟转过头对他笑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用轻松的语气道:“别说这样的话,我能理解的,那种情况换做谁都没办法拒绝,你别放在心上,我没什么事。”?说完将水瓢放在灶台上,朝他一笑,然后端着木盆走了。
楼斯白看着苏烟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他又看了眼门口外面,外面雪还在下,换做以前,苏烟肯定是从他们男知青房间出入,但现在却从外面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得一夜之间,苏烟对他的态度客气疏离了一些,虽然还在笑,但那笑容好像并不达眼底。
楼斯白心口那里有些不舒服,他抿紧唇,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楼斯白现,苏烟疏远自己这事似乎并不是错觉,接下来几天的相处让他渐渐感觉到苏烟对他确实变了,她还是那个她,依旧对他笑,只是这种笑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眼里光彩不再。她也不再需要他帮忙洗衣服了,说冬天的衣服不多,她自己就可以洗,数学那些依旧问他,只是不像以前那样遇到一个难题就急匆匆过来寻他,而是把不会的题目写下来让他将解题思路写在旁边,她自己有空再看。
看似没生什么变化,但又像什么都变了。
这让楼斯白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事,之前有一段时间她突然不搭理自己,但那时候的他明显感觉到她跟自己生气了,甚至隐隐猜到是因为刘晓娟的缘故,但这次,他却不确定了,他心底莫名有些恐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手中溜走。
雪下的有点大,这还是苏烟第一次看见七十年代的冬天,她曾听父母回忆过以前的经历,她妈就说自己小时候上学,冬天出门都舍不得穿鞋子,直接光脚跑到学校,等到了学校才把鞋子穿上,生怕路上的雪将鞋子打湿了,那个时候没有胶靴,也没有什么加绒的皮靴,穿的都是布鞋,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会给小孩鞋子压一点棉花,条件不好的,一年四季都是一双鞋子。她爸还说,那时候南方冬天的雪跟后世北方的雪差不多,深的到人大腿,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去屋顶耙雪,就怕雪把房子给压了。
苏烟记得自己当时听完还不信,觉得父母夸张了,她记忆中的冬季都是后世的样子,雪一般只有脚踝那么厚,这还算大的,记得去年她家城市那里只下了一场雪,第二天就化了。
所以真正看到膝盖深的大雪时,内心一开始是激动的,但激动过后就知道下雪也不是什么好事,周燕还对她愁眉苦脸道:“还没真正入冬呢就下这么大的雪,过段时间还不知道有多冷。”
伤筋动骨一百天,周燕现在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但还是疼,走路姿势有点跛。
苏烟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害怕,她已经见识到冬天的寒冷了,如果再变冷,她真不知道自己如何抗过去。现在女知青们晚上睡觉都是两个人一起睡,但女知青只有五个人,方洋和韩丽丽肯定是一起的,周燕和刘英一起,周燕原本还有些犹豫,是苏烟自己主动退让的,周燕和刘英被子薄,盖的还是夏天的被子,她也不好意思让周燕陪自己睡,单单落下刘英。
不过苏烟的被子虽然厚一点,但也没多大用处,早上起来被窝都是凉的,最后没法子,她每天早上出门前都将被子放在火桶上烘干,中午的时候让周燕她们将被子翻个边,这样才勉勉强强睡起来不算太冷。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雪终于停了下来,生产队里赶紧恢复上工,其实前几天下大雪的时候队长就鼓励大家上工了,但干了两天,生产队里不少人生病了,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没办法,要是严重了还要花钱吃药,一般人家都负担不起。
所以好不容易雪停了后,队长就赶紧让人上工,又是挖沟挖渠,又是安排人交公粮,上面担心今年大雪堵路,提前通知收粮,还有生产队种的蔬菜,那些是要供给给县城菜站的……
事情太多了,一场大雪耽误了很多事,七生产队从上到下都陷入焦急中。
苏烟的日子也不好过,班上学生有好几个生病的,还有七八个请假回家帮忙干活,整个班本来人就不多,现在只有十个学生上课。校长还下了任务,说再提前几天放寒假,原本就准备提前的,计划是在十二月底,现在直接改成十二月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