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夫人进来后,神神秘秘将木门合上,才拉着曼娘的手嘀咕:“儿啊,你可知道我家那个伙计是侯府世子!”
第四十六章鱼肚鸡汤
她忙扶住恒夫人:“娘,莫要乱说。”
恒夫人言之凿凿:“我也不是骗人!你九堂姑捎来的信,哎呀怎的就这么巧呢!”
她老人家想起自己从前与恒老爷阻拦殷晗昱与曼娘接近的事,此时肠子都有些悔青了:“当初怎的就没看出来呢!”
当初,当初谁能看出来那个老老实实的赘婿是失踪了的侯府世子呢?
谁又能看出来他恢复记忆后稳打稳算将他已经经营成功的恒家产业不动神色纳入彀下呢?
曼娘想起这个就一阵阵反感,她脸上流露出些许厌恶的神情。
落在恒夫人眼里,却以为女儿跟自己一样惋惜于错失金龟婿,因而叹息:“当初我就不应该棒打鸳鸯反对你们!”
牧倾酒侧身竖起了耳朵。
曼娘唬了一跳,倒不是因着游征之事被吓着,而是因着里头正坐着牧倾酒。
她瞪大了眼睛反驳:“娘,莫要胡说,我与他就见过一两面。”使劲儿暗示娘亲。
“只见过一两面你就极力推举他做掌柜,可见你们是有缘的!”恒夫人压根儿不听暗示,一劲儿坚持着,“当初可惜了,要是听你的让他做掌柜,再在二月二招赘,只怕如今你们孩子都有了!”
牧倾酒在内间一扬眉。
曼娘哭笑不得,即使前世的轨迹正是如此,可她前世和殷晗昱从未圆过房,也不知娘亲这执念从何而来。
她顿了顿,想了个无可辩驳的角度:“我家要招赘哩,人家侯府世子岂能任你招赘?”
前世永嘉侯府也确实不喜这门婚事,当得知自己的家儿子招赘到了恒家后便给上门的曼娘各种脸色。
若不是游征百般坚持,只怕侯府早就悔了婚。
想到这里,曼娘忽得想:或许上辈子游征有千错万错,但这件事上他着实无可指责。
可很快曼娘便想:还不是为了贪图恒家的家产!当时他已经将恒家资产经营得当,翻了十倍百倍,岂能就此拱手让人?
“那你便嫁过去就是。”恒夫人很是开明,“大不了请姑爷将一个孩子姓氏留给我们恒家便是,实在不行我们过激也行!”
没想到娘亲着实看重侯府的亲事。
曼娘在心里叹口气,好声好气劝她老人家:“您莫要再胡说了,外头传出去会说我们恒家挟恩自持,别人再怎么样也是侯府,为了颜面逼得我们退出临安可如何是好?”
她这一说果然吓住了恒夫人,曼娘赶紧趁热打铁:“齐大非偶,侯府世家看着光鲜亮丽,背后做媳妇必不是容易的,我们小门小户过自己的日子便是,何必肖想不属于自己的姻缘?”
好说歹说才将恒夫人劝走。
恒夫人边嘀咕道:“这样好的亲事,可惜了”边出了门,曼娘这才松了口气。
一扭身,牧倾酒正在她身边,立柱的影子投射在他脸上,瞧不大清神情。
曼娘忙赔罪:“适才误会,叫王爷听笑话了。家母也是关心则乱,才会乱嚼舌根。”
“你不想嫁进侯府?”牧倾酒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曼娘忙点头:“那是自然。我是商户,又要招赘,哪里会肖想侯府?”
“你不必妄自菲薄。”牧倾酒想起适才恒夫人所言“棒打鸳鸯”,慢条斯理道,“若是你想,这门婚事我可替你周全。”
曼娘瞪大了眼睛。
“虽然难些,却不是不可以。恒家毕竟是他救命恩人,听你娘的话他又似乎对你也有意,若是不娶你我自然可以叫人弹劾他忘恩负义……”
这位爷,哪里来的这种想头!
曼娘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不不!”
笑话,她好容易才挣脱了那门婚事,岂能再跳进去?
或许是她抗拒的神色太过明显,牧倾酒讪讪然赔礼:“是我唐突了。”
“王爷也是好心。”曼娘忙道谢,“只是我小门小户,只想安稳度日赚钱劳作,不想去富贵场里走那一遭。”
“不想去啊……”牧倾酒尾音拖长,有一丝他也未觉察的惆怅。
不过这件事算是说清楚了,牧倾酒笑道:“好歹你也是他永嘉侯府恩人,以后也能多条路。”
“王爷这哪里话,我们救人是本分,他能平安得救是他有造化,我们恒家以后便与他桥归桥路归路,自然不敢再逾越半分。”曼娘想到前世几乎是咬牙切齿,她还未来得及报仇对方便跑了。
好在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
牧倾酒用完膳,便与她道别,不知怎的,忽然道:“我明儿就要去徽州,有一段时日不能再来了。”
徽州离着临安也不远。
想来是公务,曼娘也不多问:“既然如此,便先祝王爷一路平顺。”
牧倾酒唇角噙笑:“你也保重。”
竹帘子一打,他和随从的身影隐没在江南四月的烟雨中。
雨丝斜斜从屋檐掠过,天地被一张又细又密的雨网铺就,有淡淡烟雾升起,将他的背影遮没不见。
曼娘瞧着那背影不见才回转,不知怎的,自己心里也有些空落落。
只不过这空落落未维持多久,就听得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