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是不想叫李时居在小姑娘面前难堪,结果没想到这看起来最朴实无华的烹饪,竟然把羊肉的鲜嫩甜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肉片带汤,滚烫地在舌尖上打了个滚。从志义?舍不得?一口吞下,一边囫囵咀嚼,一边指着二八酱含糊道:“小思卉,别不信,时居贤弟这做法……真香!”
思卉看老大?哥都话了,便也学李时居的模样,涮了肉来吃。
李时居笑吟吟地望着她,果然见到小姑娘愕然地瞪大?了双眼。
“虽然是清水涮肉,但吃太多?依然会腻。”李时居指了指白菜,“配上下过雪的白菜,就会更鲜甜可口。”
思卉连连点头,蹦蹦跳跳去挑选肥瘦合意的肉片,从志义?却轻轻敲了敲桌面,又朝外一指,示意李时居看过去。
馔堂外面,陈定川披了件天青色镶猞猁大?氅,姿态优雅地走向敬一亭厢房,冬日光线稀薄,他的面目却如?白玉般剔透,异常明朗。
李时居也是凡人,好色之心人皆有之,这样风姿清嘉的翩翩公子,看得?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好在思卉一心放在涮羊肉上,无暇顾及旁人,从志义?压低了声音:“听说那日判完张代,没多?久人也绞杀了,陛下却没为三殿下论功行?赏?”
李时居扼腕地摇了摇头:“没有,坊间都在传,兵部尚书赏金百两。”
“崔靖不是说了,张代是他送到北城兵马司的吗?”从志义?皱着眉头,“兵部这是捡了好大?的便宜啊。”
李时居附和着叹了声,“我最近去翰林院,感觉朝中对?此事议论不多?,陛下似乎不想张扬,除了亲鞫外,一切低调处之……难道就因为是三殿下?”
“就因为三殿下!”从志义?很笃定,“这事儿要?是换了大?殿下二殿下甚至四殿下,恨不得?将功绩写在纸上,印成册,供天下百姓共阅之。”
李时居被逗得?直乐,那厢思卉慢悠悠提醒他们:“祭酒说过多?少回,莫要?议论党争!我说……你们要?是再不来,羊肉可都要?被我吃光了!”
此言一出?,李时居和从志义?争先恐后抢光了锅中的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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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陛下上朝的第一日,先是颁布了一条圣旨——大?理?寺少卿魏才良表现不佳,留任原职,大?理?寺卿之位暂缺,由都察院御史?云天青代管。
这件事在朝中引起的声浪似乎比张代砍人事件还热闹,不过对?于李时居而言,全然没什么影响。
过年后的半个月恬淡而,李时居给枫叶和荻花放了假,她自己则占尽地理?优势,将国子监当成图书馆和自习室,每日雷打不动,去国子监中蹭吃蹭喝蹭书看,从天刚亮起,一直待到月上中天才回家。
陈定川呢,大?部分时间都在宫中,有时她能看见川庐别业点灯,有时能看见他抱着书卷从翰林院离开,有时也能看见他点着一盏孤灯,一个人坐在敬一亭的厢房内写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崔靖不在身?边,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孤傲宛如?谪仙。
李时居好几回想走上去打个招呼拜个年,顺便问他要?不要?上家里吃铜锅涮羊肉,但回回,都因他急匆匆的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而停住脚步。
一开始,李时居是这样想的——
毕竟是在过年期间,没得?到父亲赞赏,又是老师一周年忌日,三殿下一定很难过,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旁人的安慰只是添乱,还不如?留他一个人独自疗伤便好。
但是时间慢慢过去,李时居却现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的老师陈定川,似乎正在躲着她。
教谕和监生们返监后,日常的讲学又重?启动。
只是好一段时间都没再见到三殿下亲授,她有时看书写文章遇到问题,带着困惑求恩师解答时,陈定川却只是敷衍两句,然后说自己还有事,便赶她离开。
李时居很纳闷,却百思不得?其解,陈定川的冷落甚至让她失眠了一段时间。
被帝师系统绑定后,她在这个时空的要?任务就是抱紧三皇子大?腿、辅佐他早日称帝。
李时居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看着隔壁那一点如?豆灯火,根本弄不明白自己这么谨慎敬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高贵的皇子殿下。
有一回,她甚至准备披上外袍冲过去问个究竟,只是临到跳下床榻之前,思及自己到底是个姑娘,大?半夜敲响独居男子房门实在不雅,于是作罢了。
二月的一天,午饭后,崔靖抱着一个小箱子在正义?堂窗外唤她:“李时居,李时居,你出?来,殿下有东西让我交给你。”
“是什么东西?”李时居立刻起身?走到廊下。
她心中很高兴,因为已经许久没收到三殿下的馈赠了。
“赏金。”崔靖鼓了鼓腮,将沉甸甸的檀木箱子塞进她手?中。
第53章障目
“什么赏金?”李时居打开檀木盒子一看,被明晃晃的雪花银色刺痛眼?睛,下意识关上盒盖,瞪大了?眼?问崔靖,“这是什么意思?”
“上回抓张代的赏金啊,你忘了吗?京兆府海捕文书公告,缉拿归案者?赏银五十两,”崔靖努着嘴,“要不要点一下。”
“不用不用,既然是三?殿下让送来的,肯定不会有假。”李时居摸了摸脑门,大概是被金钱刺激到了,感觉头懵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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