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魏主有万夫不当之勇。”阿赤台终于放缓了语气,道,“昔年跨江一战,在朔京城下与燕主争锋,有‘如蛟龙穿海,虽万人莫可挡’的说法。今次前来,我带来了鞑靼第一勇士,便是为了与魏主比武,若我鞑靼胜,便要带走西陵公主。”
闻人清钟已然拿捏住了对方的话头,背着手道:“北地民风剽悍,虽有无礼之处,也是民风使然。我大魏欲包揽天下之形胜……”
“好啊,今日是除夕,玩乐罢了,哪国在此处得胜,我虽不能同他走,但……”朱瑶兮踏上织锦的绣毯,回眸一笑,口出狂言,“我今晚可以属于他。”
“……”
她在说什么?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刚才还觉得西陵公主颇识大体的文臣们彻底崩溃了。
西陵公主这是给了所有外邦一个踩在大国头上的机会,魏国不可能不接招,否则便是奇耻大辱!
“她疯了吗?!”
“此女是不是想死,如此不知廉耻,简直、简直……”
有保守的老儒臣听着诸国的狂欢之声,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而诸国来朝的各邦使节、王公贵胄们都沸腾起来,有鞑靼牵着头,奔着强不责众的心思,纷纷兴奋地叫道:
“大魏广邀万国,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武人捍卫自己的女人吗?!”
“我愿为公主豁命一战!”
一时间,四面八方均有人不顾体面地爬上台子,而牵头的鞑靼那边,他们那九尺高的力士站上台子,拔起场边沉重的圆木灯柱,
“哈哈哈,哪个敢跟爷爷交手!”
力士仗着一把蛮牛似的力气,狂妄挑衅着左右一抡,将所有人抡了个七零八落。
“来啊!来呀!”
闻人清钟退到一侧,只见五步之外的朱瑶兮乐不可支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道:“公主好手段,看起来惊世骇俗,却是一句话倒逼我大魏为你争斗,莫非公主就不怕引起战事,最后闹出累累人命?”
朱瑶兮一脸沉醉,带笑的眼中甚至含着一丝血腥味:“这就是……这些追逐美人的蠢货们应该付出的代价,不多死点人,怎配养我倾国盛名?”
好一个疯子。
闻人清钟道:“可这不是在燕国,魏国要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朱瑶兮眸中神采流转,道:“同样,为了魏国不被眼前这些蝼蚁们围攻,你们会拼命保我不死。”
她倒是看得懂局势,今日就是将局势摊给魏国看,看看她西陵公主到底有多少盛名在外。
“公主自抬身价的手段用得很熟练,就是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太像争宠的手段。”
“我只同认可的人争,其余者,论外罢了。”朱瑶兮浑不在意,眼底漫上一丝轻蔑,“再者,对男人而言,靠你活命的女人,和要你命的女人,你会记得哪个?”
……当然是追在身后随时随地准备参你一本,要你去喂她的虎头铡的女人。
闻人清钟笑而不语,而另一边,就在李太师为这场混乱勃然大怒,正要叫禁军时,那力士手上的灯柱抡至身后,却突然像是撞上了铁壁似的一滞,怎么也抡不动了。
力士回头一看,手里的灯柱并没有卡住,而是被人抓住了另一端。
封琰根本就没有看那力士,举重若轻地一推,那力士直接连人带灯柱暴退数步,险些摔下了台子,然后好似无事生似的看向另一侧,一口便叫出了那位鞑靼可汗的名字。
“阿赤台,你想在此献头,朕却不想让朱明没了后顾之忧。”
他大可让这位鞑靼可汗客死他乡,但如此一来,失去领的鞑靼就任朱明掠夺,反而会壮大北燕的实力。
言下之意,大国博弈,他还不配在此挑衅。
阿赤台心神震怖,和刚才那文官口舌刀剑不同,真正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可说杀就杀。
“魏主,论理,我们在座有十数国不服,西陵公主她……”
“讲道理,你该先对中原天子行礼再说话。”封琰抹去手上沾着的浮灰,不待阿赤台说话,环顾四周,道,“刚才有人要比试?赌注是什么?”
左右大臣们个个难以启齿的样子,艰难道:“是西陵公主说……”
“……”
随着封琰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朱瑶兮向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
为君者,不为色所诱,不为利益所惑……难道能还不为羞辱所动?
“你总要为我动一次手。”
这就开始了,是吧?
大约是瞧见了封琰脸上的不悦,且刚才那一手给了他们莫大信心,大魏群臣围过来,目光灼灼,七嘴八舌地道:“陛下,事关国体,咱们若不争,岂不是落人耻笑?”
“争,怎么不争。”封琰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手,“年节助兴而已,睚眦,出来练练手。”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容貌秀致的少年人一脸不爽地走过来,瞥了一眼爬回台上的鞑靼力士。
“下阴招也可以吗?”
“随便,算我的。”
这一大一小,体型差距过大,众人都以为这少年怕不是来送死的,纷纷议论不已。
“魏主自持身份不愿下场,但总要派个高手来,派个小孩算什么?”
刚才那鞑靼力士被推到台下去,失了面子,一见对手是个少年人,摩拳擦掌地要将面子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