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可因漂亮的、画着眼线的大眼睛深凹进去,面色有些枯槁,他笑了,眼角滑出几颗泪:“什么叫我不配?我不能喜欢他吗?”
“你当然可以。”
“那就是说,吸毒的我不配喜欢他?”
薛一颜摇头,小杂物间里分外安静,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很微弱。她找到自己的嗓音,道:“我说你不配,不是指喜欢一个人的资格。是身为一个人的资格,你不配。”
毕可因显然不懂这么迂回的话,他很直接地说:“别瞎扯鸡巴蛋,想说什么直说。”
薛一颜笑了,被这声粗鲁的叫骂带回了现实,她接着说:“你或者觉得自己二十出头染上毒瘾这件事很酷,我却觉得很恶心。”
万觉想插话,似乎是想帮毕可因解释,薛一颜及时开口打断他:“别说什么需要靠毒品来找创作灵感,我看过你写的词,毫无才华可言,当然,如果你觉得能押韵就是才华的话,我无话可说。”
毕可因歇斯底里:“你他妈的懂什么?!”
“我还想问你他妈的懂什么?!你除了无病呻吟还懂什么?觉得自己年纪很轻就站在全世界的镁光灯下所以很牛?觉得自己活在宇宙中心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有粉丝追捧就觉得自己才华盖世?老实说,我根本打心底看不起你,你根本不懂痛苦是什么,如果懂,你就不会把自己的朋友置于这种境地;如果懂,你就不会活得这么苟且。还有你所谓的喜欢,你不想看到我,又幼稚又可笑,也许你身边的朋友愿意陪你演这种小孩过家家一样的戏码,我却不愿意。和你这种人相处多一分一秒,我都觉得是浪费。”
薛一颜的这番话镇住了所有人,她并没有很激动,相反,她表述的方式很平静,可她此时像是披着什么光芒,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没有人质疑她话里的内容,大家都听得出里面的力量,那是有经历,并且战胜过大的人生磨难之后才积蓄出来的力量。
就在这诡异的静默下,魏禾突然破门而入,他忙乱地喊着:“椎香,穆老师在找你,你再不过去,他就派人找过来了。”
一直蹲在毕可因面前的椎香闻言起身,他简短地回了句话,用眼神交代万觉和饶青曜一些不必口述的内容之后,抬步朝薛一颜走来。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准,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出杂物间。
魏禾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来来回回地扫视室内几个人,正打算开口询问,忽见毕可因痛苦地伸手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薛一颜被椎香拉着走向小杂物间外的狭长通道。走出室内区域后,椎香松开她,他站定了打量着她。
薛一颜的思绪本已飞到很远,感受到椎香的目光后,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会道歉。”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你是我,你不会以我的方式讲义气。之前不太明白,刚刚倒是明白了。”
薛一颜不明所以,所以选择不接话。
“有句话你说对了,你不是我,所以你可以对他说那些话,而我做不到。”
“可你也没有制止我,不是吗?”薛一颜说,“你知道我说的话对他有用,能真正刺激到他,所以你让我说完了。今天以前,你或许觉得自己为毕可因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
椎香很冷静地听她说完,神情不置可否。
“你们对他这么长时间的放纵,眼看着他一步一步陷入深渊——尤其是你,不曾有一点自责吗?有一种感受或许你现在没办法体会,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假设,有一天毕可因为此付出生命代价的时候,你得到的,将会是一辈子的内疚和除不去的阴影。你会后悔,在每一次可以拉住他的时候选择放弃。”薛一颜还是那副神情,并不激动,像是在平实地叙述一件小事,“我就说这么多,无论你之后打算怎么对付我,我都接受。”
椎香依旧静静地等她说完,他再开口时,语气竟破天荒地平和:“你说得没错,我没有制止你,确实是因为你的话对他有用。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也不想探听。毕可因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你未必懂我们的相处方式,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至于对付你……”椎香嘴角一扯,说不上来是笑还是讽刺:“你想太多了。这些事只要你守口如瓶,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4
成员们为最后一站忙着彩排的时候,方雯在为另一件大事着急。
极锋是一家没有底线但圈内后台很硬的狗仔公司,常年靠着手里挖来的料跟各家公司换钱。自从上一次北章演唱会结束后,方雯就不断听说他们要爆椎香的料。
和极锋对接的是公司一位资深宣传麦璐,craB北章市演唱会结束后,麦璐就一直在尽力和极锋接洽,该花的钱没少花,却还是在最后一站前受到极锋方面的要挟。
方雯在电话里对麦璐说:“我看透了,他们这回根本不是想要钱。”
“应该是冲着公司来的。这事林总和邱总都知道了,敦促我们尽快处理。”
方雯在酒店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这几天她根本没睡,极锋要爆料的这根鱼刺一直卡在她的喉咙里,她吞咽不得,难受得几欲窒息。她没有去找林奇,一方面关键时期怕狗仔,另一方面,她也怕林奇直接给她处理办法,而她届时无论于公于私都不能拒绝。她揉着太阳穴想了想,问:“林总和邱总那边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