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她变得越来越陌生,让他心绪难宁。尤其想到曹兴朝私下与他暗语,道是她瞧来似乎有些魔障了,有时还会问些给人用刑之事,听闻此事他是愈心惊。
“不许再去!皇城司的局面已经逐步打开了,查到线索是迟早的事,你且再耐心等等。兰兰你要信我,孩子是能要回来的。”
孩子两字刺激到了她,她脸色有些变了。
时文修忍不住的去想,还是得那人先死,没了那人,一切才能好。
她躲开他伸来抱她的手,指尖点在案面上。
这一刻她有些冲动,想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她不想再等了。她就想参与其中,无论做什么事也好,只想亲眼看着那人一点点的被拉入深渊中。
她现在的身份既与他大业无益,那她就不想再继续。她可以做他的总管,管理账目排查人员底细,甚至也可以做他手里的刀,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情,皆可由她去做。
指尖划动的最后一刹那她到底止住了。
他看她面无表情的回了寝屋,直待寝屋的门阖上,方收了目光。看向刚被她指尖点过的桌面,他脸色阴晴不定,直觉她刚才想要写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夜里,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坐起,额头全是汗。
时文修睡眠很浅,在他惊惧喊着多多的时候,她就醒了。
不过她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动,在寂静黑暗的冬夜里,她均匀的呼吸声,与他心有余悸的喘息声,分别错落在这方空间里。
她感到他给她掖了被角,能感知到他又重躺了下来。
他轻微翻了个身,应是背对着她侧躺着。但她知道他没有睡,因为空气里有他压抑着的呼吸声,还有他偶尔几声低不可闻的呢喃声。
酸楚,痛苦。
时文修睁了眼,静静看着黑暗中的帷幔。
他在想孩子。她心底划过这个念头。
是啊,多多的事折磨着她,又何尝不是在折磨他。
她手指攥着枕边,强逼自己闭眸不再去想他的事。既已经将自己定好了位置,就实应疏远待他,不再回应他分毫。可事实却是,在若有似无的听到他的苦笑声时,她还是没忍住转了身,指尖落上了他的后背。
微凉的指尖落上那刹,他脊背的肌肉骤然一缩。
‘哪怕天再黑,也能看见星星的。’
他细细的感受着她的触摸,一时间被酸涩堵了喉腔。
这是她这些时日来,头一回对他展露了温情。他没有转身,心底贪婪的渴望她能主动抱抱他,但是她没有。只将柔软的手心,静静贴在他的后背。
“兰兰,这话其实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他知孩子的事让她深受打击,他也看得出如今她心底的黯淡无光。他深知经此一事她又竖起了利刺,层层将自己包裹住,不肯再给人窥探的机会。可他还是希望她能给他点信心。
时文修呼吸都未曾紊乱分毫,这番话她听着没有丝毫波动。她觉得,她好似已经完全深陷了泥潭里,旁人已经再也无法将她拉出去。
便是天空的星星再亮,怕也难照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