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临对这个人名有点印象,隐约记得对方是在严遵手底下打仗的,但因性情过于刚正,眼里揉不得沙子,并不得严遵重用。
“让他进来。”
这话说完之后过了一会儿,门口便出现一名武将,发鬓凌乱,没戴头盔,周身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当他大步流星走进来时,那股血腥气便跟着飘荡进来,令两边的官员禁不住都抬袖掩了鼻子。
单是这个细节,便让魏临唇角微微露出一抹嘲讽。
这样一个朝廷,要如何与齐人抗衡?
“陛下!”对方走到半途,忽然扑通跪了下来:“严遵率军投敌了!”
“什么?!”
“严遵怎敢如此!”
嗡的一声,原本平静的大殿如同一锅水沸腾开来,众人脸上或惊愕,或恐慌,一下子七情上面,不复方才的平静。
魏临冷冰冰的面具终于裂开一条缝,他的面容痉挛了一下,藏于袖下的拳头握紧,语气却还是平稳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参将以头抢地:“就在昨夜!末将听闻严遵的打算之后,趁其不备偷跑出来,骑上一匹马便连夜赶回来报信!”
王郢当先反应过来:“陛下,严遵一降,京城危殆,宜早作打算!”
其他朝臣纷纷响应:“王相说得不错,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魏临沉默半晌:“除王郢之外,都先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起身行礼,陆续离去。
偌大殿内,仅余帝相二人,连宫女内侍都被屏退了。
魏临道:“王相事君尽忠,无可指摘,如今反倒是朕要累你晚节不保了。”
王郢原是还算平静的心情,听了他这句话,却忍不住悲从中来,语调也带上了泣音:“陛下……”
魏临也算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谁能料到今日君臣竟要走上这样一条路?
大难临头,魏临的反应却比谁都要平静:“你觉得朕是降好,还是战好?”
王郢的嘴唇颤动半晌,吐出一句话:“若是要降,还请让老臣出面,请陛下在人前也说此事为老臣一手促成,是老臣竭力劝说陛下归降,与陛下无关!”
魏临摇摇头,没说话,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罢了,你先下去罢,让朕再好好想想。”
看着王郢微弓着腰离去的背影,魏临目光沉沉,片刻之后,闭上眼睛。
“陛下?”杨谷从外头进来,悄无声息上前,压低了声音。
魏临复又睁开眼睛。
这种时候,就算他不想听不想看,也总会发生许多事情。
杨谷:“陛下,皇后带着两位殿下在外面。”
魏临:“她不在交泰殿,来这里作甚?”
杨谷:“皇后穿着素服,去了头冠,奴婢看着,像是来请罪的。”
魏临:“让她进来罢。”
他眯起眼,看着逆光走进来的皇后严氏,她身后还跟了一男童一女童。
“妾拜见陛下。”严氏素服披发,朝魏临跪下,行了个大礼。
女童手里牵着弟弟,见母亲跪下,忙也跟着跪,小小的面容没了笑,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