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他:“如今天子在外,鞭长莫及,京师无人坐镇,大兄以监国摄政之身执掌大政,名正言顺,弟自当拥护之。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
夏侯沪一身冷汗,瞠目结舌,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私底下和夏侯淳说的话,怎么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狮子终归是狮子,就算是生病了的病狮,也不是旁人所能小觑的。
夏侯沪一个激灵,连忙道:“陛下恕罪,其实臣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听信旁人,去找大兄说了这么一番话!否则臣又不是监国,即便大兄倒霉了,臣也得不到半分好处啊!”
皇帝看了夏侯洵一眼,后者正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这么说,你承认这番话是你说的了?”
夏侯沪咬咬牙,老大前车之鉴不远,他还哪里敢不承认。“是。”
皇帝:“夏侯淳轻易听信你的怂恿,那是他蠢,怪不得旁人,但你其心不正,同样该死,跟夏侯淳一样,回去听候处置罢。”
夏侯沪颤声道:“阿父,阿父,我不是有心的,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皇帝挥挥手,却不愿再听下去,自有左右上前将其带了下去。
夏侯洵在旁边提心吊胆,只怕夏侯沪方才会将他拖下水,谁知皇帝没让夏侯沪说完,两人对话半天也没牵扯出他的名字,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放下心,反而越发忧惧。
皇帝连夏侯淳和夏侯沪兄弟俩私底下的对话都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他跟夏侯沪说的话。
“七郎。”
“臣在!”他忙道。
“这次你做得很好。”皇帝缓下语气。
夏侯洵有点茫然,他一时分辨不出皇帝到底是不是在说反话,不敢马上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臣惶恐,不敢当陛下如此夸奖。”
皇帝:“怀州资州等地今年大旱,你及时下令开仓赈灾,使得灾情得到控制,没有进一步蔓延,酿成更严重的后果;恰逢重阳,你又下令给京城七旬以上老者发放米粮,这些都做得很好,重阳素有敬老传统,往后每年重阳也可照今年的做法来。”
在经历过方才的雷霆震怒之后,现在的春风化雨显得尤为可贵,夏侯洵受宠若惊:“这些都是臣该做的分内职责。”
皇帝笑道:“该你的功劳也不必谦虚,谦虚过了头就成了虚伪了。”
夏侯洵诺诺应是。
皇帝道:“朕此番亲征,多亏你们兄弟几人齐心协力,五郎收复宜州有功,七郎监国摄政亦有功,至于八郎……”他看了夏侯潜一眼,后者的表情惴惴不安,兼且有几分心虚。
“隆庆都与我说了,你大兄闯宫那夜,幸得你提前赶到,将他劝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夏侯潜:“咳,其实,其实臣也没做什么……”
皇帝淡淡道:“病好了就行,你母亲担心得很,成日在宫里为你念佛祈福,你该去看看她。”
他越是轻描淡写,夏侯潜就越是心虚:“是,臣待会就去!”
皇帝:“三郎,七郎,你们先出去罢,朕要与他们再说会话。”
夏侯洵忍不住看向夏侯渝,却见他八风不动,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并不担心皇帝接下来会对他说什么。
其实想想也是,当其他兄弟都身陷京城这个漩涡的时候,唯有他独善其身,征战在外,当初看似荆棘重重,现在他却破开荆棘,直接斩出一条比别人还要宽敞的路来。
夏侯洵心下有些懊恼,然而如果重来一次,他也不可能会跟夏侯渝交换,主动请缨远赴柴州的。
夏侯瀛从头到尾没得到过父亲的一句询问,但他本来就什么事也没做,眼看其他兄弟或多或少都受到申饬,见皇帝怒火没波及自己,心里反倒庆幸,听见这句话,当即如获大赦,赶忙便起身告退。
待他离去,殿中便只剩下夏侯渝与夏侯潜二人。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