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声音不对,萧韫心中焦急,也顾不得受伤的右手了,双手在石壁上撑了一下,借着一棵歪脖树翻上了悬崖。
他身形一站稳,便抬眸去看让段书锦害怕的东西。
只见前方林中,他三日前被打来的鹿被啃得只剩骨架和骨架上附着的一点血肉,可即使是这点蝇头小利,还有三只闻着味来的鬣狗围着骨架打转,埋头去啃上面零丁的鹿肉。
大概是隆冬雪积压太多,食物不好寻,饿得狠的鬣狗听到动静看过来的眼珠都泛着绿光。
它们尖利的爪子在雪地里刨了刨,往后一蹬,便借力凶恶地扑了过来。
“到旁边躲好!”萧韫神色冷凝下来,猛地伸手把段书锦推到旁边,自己则迎头冲上去。
一脚把不长眼想往段书锦那边跑的鬣狗踢翻后,萧韫不顾还隐隐泛痛的右手,双手各抓一只,飞往前奔进林中,把鬣狗狠狠砸在地上。
趁鬣狗晕头之际,萧韫始终冷静的眸子转向四周,搜寻一圈后找到了他当初弄丢的砍刀。
他弯身去捡刀,鬣狗却再度反应过来,凶恶龇牙咆哮,朝着萧韫脖颈咬去。
“萧韫!”藏在大石后一直关注他动向的段书锦见此,眼眸骤缩,吓得站起身,大叫他的名字。
萧韫显然早有防备,光是听着耳边的风声,就抬拳往侧面砸去,准确无误打在鬣狗颔骨上。
鬣狗性劣,好报复,即使忍痛,也要扭头一口咬在萧韫右手上。
本就还没恢复的手,如今雪上加霜,被咬得血肉模糊,险些见骨。
可萧韫竟是一声不哼,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便面不改色地把手中捡来的砍刀插进鬣狗脖子。
血喷溅了一身,萧韫顾不得擦,便抽刀转身,和另外两只还活着的鬣狗搏斗。
他专心解决这两个祸患,因此没注意到藏在石头后的段书锦拖着两条抖如筛糠的腿,脸色惨白地抱起旁边一块石头,悄无声息靠了过来。
趁着鬣狗被萧韫砸翻在地,他忍着心中的恶寒与害怕,抱起石头猛然砸了下去。
怕一击不够致命,段书锦连砸数下,直到鬣狗颅骨被砸碎,杂色的皮毛渗出血来,他才脱力地丢开石头,一下子软得瘫坐在地上。
拔出砍刀,撩起衣袍擦血的萧韫,在转头看到段书锦所做的事后,眉梢瞬间挑了一下,轻声调笑:“忧而为夫砸石?”
段书锦哀怨地抬头瞪了萧韫一眼,不敢置信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之险,他还能平复下心绪开玩笑。
可就是这一眼,让段书锦再次看到了地上红红白白混成一滩的血迹、脑浆,胸口恶心感再次涌了上来,他不由得偏过头,张嘴干呕。
看段书锦眼带泪花,脸色惨白如纸,头丝被冷汗牢牢黏在脸颊的难受模样,萧韫揪心得下意识蹲了下来,牢牢捉住他手腕,急切地询问:“有没有事?”
“回……回军营。”心知不能在外再耽搁下去,段书锦强忍难受,撑着萧韫站起来,催促他回营。
没想到刚走两步,他就身体脱力地往后一倒,刚好倒进萧韫怀中。
段书锦没去看萧韫现在是什么时候,只下意识信赖且委屈地小声倾诉:“腿软了,没力气了。”
耳边传来一声闷笑,下一刻萧韫便跨步向前,在他身前蹲下,大大方方露出宽厚的后背。
“我背你回营。”
段书锦一瞬间心动,却又有些扭捏顾忌,因而低声道:“你在军营前就把我放下,不能让你麾下的兵士看见。”
萧韫眸色瞬间晦涩,心中嗤道,亲都亲了,还怕别人我们关系?
但他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满口答应:“好。”
段书锦便再无顾忌地趴上他的背,还嫌弃迎面刮来的寒风太烈,头埋进萧韫温热的脖颈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他倒是舒服,被萧韫用强硬手段抓来的雪鹰却被藤蔓绑得老老实实,随意地悬在萧韫腰间,任寒风大雪扑面,透着股可怜劲。
萧韫的步伐十分平稳,让背上的段书锦成功酝酿出睡意,一路上都没睁过眼。
很快,军营驻扎地便出现在眼前。踏进军营前,想到段书锦的特意嘱咐,萧韫只是脚步微顿了一下,也不叫醒人,便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这个时辰正是营中将士在营帐外操练的时候,因此萧韫背着一个男人进军营的一幕,被神鸢营所有将士看到。
他们一向信奉萧韫,交付所有信任,服从他下的所有军令,所以对萧韫好男风一事,他们并不妄加指责,只是惊讶地瞪大了眼,忘记下一枪该刺哪,心中仅有一个念头——主将,野。
看上了人便连夜将人哄走,在野外厮混三天才回来,累得段小公子都趴在他背上睡觉了。
任营中将士视线如何灼目,萧韫始终都面不改色,背着段书锦朝他小账走。
直到背上的段书锦忽然嘟囔了一句:“萧大哥,我们到哪了?”
他脸上才出现慌乱之色。
这声问话没有回音,段书锦狐疑地抬头,环顾四周后,下一刻整张脸颊便通红一片,连滚带爬缩下了萧韫的背,如同一道风一样,头也不回扎进了小账。
身后的萧韫则勾唇一笑,罕见地没有训斥顾着围观而忘记操练的营中将士。
赔罪
“主将,你手上的伤该包扎一下了。”等萧韫忙完手头所有的军务后,随行的军医终于敢开口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