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且看你身后悬着的四个大字。”
众臣和昭明帝纷纷抬头望堂上看去,只见一块金漆牌匾挂在上方,上书“公允常在”。
好一个公允常在。
昭明帝顿时心清气明,用眼神示意段书锦继续往下说。
“皇上不愿罚丞相与左侍郎,要轻拿轻放科考舞弊案,是念在丞相是股肱之臣,左侍郎是有才者。若是罚了他们,恐怕会让朝中老臣寒心,也怕燕朝动荡。”
“可皇上若是不罚他们,那就是让天下寒门子寒心,也是助长朝臣为己谋私之风。”
“常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却没说朝不可一日无丞相。”
“况且……”段书锦话锋一转,“科考舞弊案背后,有多少牵连其中又被丞相默默处理掉的官员,皇上不打算细查吗?”
“还是段监国看得通透,有你是我燕朝之幸。成玉,你养了个好儿子啊。”昭明帝抚掌大笑。
他此举无疑是表明要秉公处理,不再偏私了。
见状,宋翁身形一颤,脸色灰白,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忽然他猛地伸手抓住宋翰林衣襟,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宋翁下手的力道很重,巴掌声清晰可闻,宋翰林脸颊瞬间就红了。
“不堪大用!次次被农人之子压一头,让老夫舍下这张老脸为你谋划。若你有才,老夫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宋翁喊着喊着便抱住宋翰林的头,语带哭腔问,“翰林怎不堪大用……”
宋翁的举动不过是一位人臣、一位人父,行至陌路的正常举动,可宋翰林却像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浑身都在抖。
他边抖边大声责骂自己,语带哭腔,似乎还藏了一丝惊惶:“翰林无用,翰林让爹费心,翰林万死难辞……”
若不是宋翁紧紧抱着他,宋翰林估计会当众掌掴自己。
为什么行事这般过激?段书锦皱眉思索,片刻后他眉头舒开,看向宋翰林的目光带上一丝怜悯。
他曾经听过一个传闻,传闻里那位做爹的人十分严苛,要求儿子事事出头,他一旦屈居人下,便动辄打骂。
长久以往后,那位儿子便行事怯懦,泯然众人了。
如今想来,宋翰林便同传闻中那人一样,他出身高门,父亲官居丞相,读的是太学,私下还有大儒教授,本身又能差到哪去呢?
日日的责骂之下,宋翰林如何敢毫无顾忌地在科考场上施展拳脚,恐怕只会手抖着不敢下吧。
好在宋翰林并不如传闻中那人一般,最后泯然众人,而是位置第二,仅屈居于程如墨之下。
即便是这样,宋翁也认为这个儿子平庸,难堪大用,铤而走险为宋翰林调换科考卷。
调换科考卷当日,宋翰林可有苦苦劝阻,最终拗不过宋翁呢?想必是有的吧。
科考舞弊案说到底,不过是身居高位的丞相受不了儿子败给一个农人之子,虚荣心作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