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们要求朕放太学众学子归家,朕可以允了此事,但你们也要答应朕,来日朕改革太学时,诸卿不得插手。”
突如其来的这番话彻彻底底把跪着的文武官砸懵。稍稍一品,他们就品出不对劲来。
感情昭明帝是特地了大火给他们看,特地扣下太学学子等他们来救,其目的就是改革太学。
改革太学,兹事体大,牵扯甚广,动了诸多人的利益,以往昭明帝在朝中提出来时,必受到众多人的反对。
而如今朝中臣子差不多都跪在这了,为救家中不肖子孙,竟是不得不捏着鼻头应下这桩事。
“臣等谨遵圣命。”
文武官齐齐俯身,不敢直视朱门前的天子。
昭明帝看着他们的反应,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笑意。
“放人。摆驾回宫!”昭明帝理了理袖子,快步往太学门外早就停好的车撵走。
私买策论一案终于以诸臣想不到的方式落幕,段成玉今日既然特地跑了一趟,索性就站在太学门口等着段远青出来,再一同回家。
等人的段成玉神色并不轻松,反而透着一股凝重,一想到府中那病殃殃、毫无成事的长子差点牵扯到策论案中,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回府中把段书锦拉出来好好审问一番。
就当段成玉等得不耐烦,打算先行归家时,段远青终于和林良弼一前一后走出来。
被打了三十多仗的林良弼走路至今一瘸一拐,他显然也看到了满身煞气站在前方的段成玉,他立刻就不敢跟着段远青,而是拉了他一下,别别扭扭道:“多谢姑父愿意来救我。”
段远青皱眉,正想和林良弼拉开距离,忽然听到他又飞说了一句:“段书锦去过竹里馆,我觉得他和竹里馆的关系非同一般。”
说完不待段远青细问,林良弼就飞跑远了。
段远青只得收敛好起伏的心绪,朝着段成玉的方向狂奔,跟在他身后上了侯府的马车。
两人都上车后,马车飞急奔起来。段远青就跟屁股下有针一样,扭来扭去,终于提起一口气,大声道:“爹,大哥去过竹里馆,你回去好好盘问他吧!”
“此事我知道,你且坐稳。”段成玉应了一声。
说完他也不等段远青反应,直接撩开帘子出去,把车夫赶到一边,自己抢过马鞭驾起车来。
这下原本就十分快的马车,像是车轱辘擦了油,着了火,更加急起来。
半个时辰后,段成玉和段远青正式回到侯府,等候多时的林花琼见状迎了上去。
三人一对视,便立刻默不作声往段书锦的院子走。
……
“醒醒,出事了。”萧韫大马金刀地立在床边,脸上藏着些耐人寻味的神色,猛地伸手把段书锦推醒了。
“唔,出什么事了?”
萧韫手劲太重,哪怕段书锦睡得正香,也立刻醒了。
刚睡醒的人,眼睛还透着一股雾气,连脸颊都是红的,一点都不防备人。
萧韫眼眸暗了一瞬,随后稍稍错开眼,假装没看见段书锦此番模样,不带任何感情道:“你爹、你后娘、你继弟都朝你院子来了。”
他本来只是出了棺材,在院中练了一套拳,就瞧见夜色中三道身影一前一后往这院子奔来。
他再一辨认,是段书锦那些不算亲厚的家人无疑。
“嗯?”段书锦显然没听清楚萧韫在说什么,又或者听清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只知睁着一双眼睛愣愣看着萧韫。
但萧韫显然不是在说瞎话,他话刚落不久,段成玉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外,接着他格外冷肃的声音响起:“段书锦!”
这一声惊天怒吼足以叫醒任何一位熟睡的人,段书锦想装在睡觉都做不到。
“来……来了。”心里打鼓的段书锦披好外衣,战战兢兢爬下床,飞好鞋袜就往门口奔去。
见门开了,段成玉直接伸手把段书锦拽到院中去。
直到站在了院中,段书锦才现将要生的事情有多严重。
原本熄了灯的院子如今多了十几个火把,稳稳插在四周,把院子照得十分华亮。
前来审问他的人,不仅有段成玉这个常年练兵,忙得不见人影的宣平侯,还有他那虽为女儿郎,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后娘林花琼。
就连段远青这个时常看他不顺眼的继弟,也站在院中,神色沉沉地看着他。
一口血窜上喉头,段书锦伸手捂住胸膛,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
他觉得,此时此刻他晕了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可惜的是段成玉并没有给他装晕的时间,他在院中的宽凳坐下来,便开始审问人。
“七日前,你人在何处?”
七日前,正是段书锦偷溜出府,跑去竹里馆的日子。
但段书锦绝不可能承认此事,一旦承认,侯府的人就会意识到他并不如他们想象中听话。
没有丝毫犹豫,段书锦做出瑟索的样子,颤声道:“七日前,我……我去醉福轩酒楼逛了一圈。”
“你可曾去过竹里馆书坊,可与程如墨有过交集?”段成玉毫不退让,步步紧逼。
若是段书锦此刻抬头的话,定能看到段成玉比先前还要冷肃阴沉的神色,就连旁边站的林花琼和段远青也面露严肃,神色十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