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荔听罢,心中却添了一些说不出的酸楚,原来,笛飞的温暖不是只对自己。可她又不由得自嘲:“人家对你好,你也该知足,怎的能这样,还不许人家对别人好了?”
回到上海后,笛飞按照芝荔说的做好了西装。演出那天,她早早去了上海圣约翰大学,却不想在门口又看到了芝荔。
远远看去,芝荔穿一身墨绿色旗袍,披一件月白色披肩,清丽之余增添了几分华贵,站在圣约翰大学的门口,仿佛一株空谷幽兰,气质馥郁而优雅。
“芝荔姐姐!”笛飞高兴地跑过去,叫着她。
见笛飞穿着一身粉色西装走来,芝荔不由得笑道:“当心,别跑。”
“阿姊是专门从南京来看我的吗?”笛飞笑着问。
芝荔未置可否,笑着看着她,怜爱地整理着她的衣领说:“衣服做的很合身。你好好弹,阿姊在台下听着。”
笛飞笑着点了点头,拉着芝荔走向圣约翰的礼堂,而走在她们前面不远处的,正是赵思琪穿一身撒花的大襟褂子,挽着身边拿着手杖穿着西装的男子,那便是她的伯父,圣约翰大学的校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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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清明雨霁试茶
转眼间,天气渐渐热了,苏家遍找关系想要救出笛飞,可谁知,这个案子恰恰犯在了在周崇的手里。周家曾与苏家因生意竞争结下仇怨,周崇的儿子恰恰在南京政府中效力,故而百般刁难苏笛飞。其实,虽然笛飞的同学是□□地下党,但中统早已查明事情原委,可以放走笛飞了,只是因为周崇的刁难,迟迟不肯放人。不过,中统也知道绍兴苏家的势力,也不曾为难笛飞,但到底不如在家中,笛飞消瘦了许多。芝荔百般周旋,终于在苏炳乾去南京看笛飞时,争取一同前往。
南京中统的一栋别墅里,他们见到了正被软禁的苏笛飞,看见笛飞憔悴的脸庞,芝荔顿时红了眼眶,苏炳乾也十分心疼,有些怒道:“反了这些人了,知不知道这是我苏家千娇万宠的二小姐,怎么能这样!”
“他们并没对我怎样,只是天气热了,我自己不想吃东西。”笛飞强颜欢笑道。
听此,芝荔连忙递上自己带来的食盒,拿出里面自己精心准备的小菜,开口道:“这都是素日二小姐爱吃的,做的匆忙,也不知合不合口。”
“这是芝荔一大早起来做的,笛飞你尝尝看。”苏炳乾脸色微微和缓了一些。
看着芝荔依次拿出自己爱吃的菜,笛飞心里一阵酸楚,苏炳乾能来看自己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自己的父母都不能来,芝荔居然能来。她知道苏炳乾对芝荔一贯的宠爱,但是,能争取到来南京看自己,芝荔一定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现在正是午饭时分,这些小菜做起来最是费时,他们还要赶路,芝荔一定是凌晨就起来准备的,想到这里,笛飞不由得眼眶红了,忙清了清嗓子,笑了笑掩饰道:“好,谢谢阿……谢谢三姨奶奶。”
笛飞一边吃东西,一边跟苏炳乾小声聊着天,从他们的谈话中,芝荔知道了是周崇从中作梗。说起来,芝荔和周崇也算是旧相识。在芳月中,周崇是第一个包养芝荔的人,只不过后来因为周崇的夫人醋意大,故而不了了之。芝荔思忖着,心里暗暗生了一计。她回到芳月中,轻而易举地打听到了周崇活动轨迹,知道他最近晚上常常在一家饭店应酬。
当天晚上,芝荔曲意逢迎,哄的苏炳乾多吸了些鸦片,伺候苏炳乾睡熟后,芝荔悉心装扮,来到了周崇常去的饭店中。
芝荔红唇微微上扬,缓缓开口道:“告诉周老爷,我在大厅等他。”说罢,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浅浅一笑,说不尽万种风情。
周崇果然赴约,芝荔单刀直入,伸手轻轻拂过周崇的前胸道:“中统局抓起来的苏笛飞,还请周老爷高抬贵手啊。”
“我为什么要放了她呢?”周崇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美人刻意讨好的神色,无比享受。
“周老爷若是不放人,我会很伤心的。”芝荔满面春光,轻轻拉起周崇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周崇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回手揽过芝荔,把她钳在怀里,在她耳畔小声道:“其实,放了她也容易,只是,藤小姐可得记得我的情分啊。”
芝荔嫣然一笑:“那是自然,周老爷的情分,我几时忘过呢?”
周崇急切地把她搂在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芝荔的眼神渐渐落寞了下来。
很快,笛飞被释放了,苏家上下都以为是自己托人情起的作用,笛飞也不知道芝荔为她做了什么。只是,刚回到绍兴,见过父母后,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芝荔。
“阿姊,我回来了。”笛飞一反常态,兴奋地闯进了芝荔的卧室。
芝荔嗔怪地一笑道:“也不看看房中有没有旁人,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说罢,起身帮笛飞擦汗。
“我在外面时透过窗户看了,只有阿姊在这里。”
“这些日子,受苦了。”芝荔伸手轻轻理着笛飞额前的碎,柔声道。
笛飞看着芝荔,明媚地笑了,二人闲聊片刻,芝荔便催笛飞回去,她知道,笛飞刚回来,一定有很多人要找她,让人知道笛飞在自己这里,多有不便。
笛飞不解芝荔的意思,看着芝荔手旁的茶盏,有些伤感地半开玩笑道:“阿姊这里有明前龙井,也不让我喝一口,就忙忙地要赶我走。从英国回来,还未跟姐姐说几句话,就被中统的人带走了,好不容易见了面,姐姐这般不想理我?”说这话时,笛飞本是笑着的,但说着说着,仿佛真的触痛伤心事,语气渐渐低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