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别这么说。您有太子妃的。这般说话,将韦妃置于何地。”她依旧平淡,把恐惧深深埋在内心,不显露半分。
“我有太子妃,父亲当年也有太子妃。”他说。他似乎有些着急了。
“正谏大夫明崇俨说我最像太宗皇帝。婉儿,你跟了我,往后前途无量的。比你在那个老女人身边好得多。她不久就要做太后了,那时掌控大唐的是我,不是她。”
“天后于我有知遇之恩。殿下,恕我不能,也不会离开她。”
太子面色忽然一阵难看,鼻翼翕动了一下,咬牙切齿。
“你就装吧,婉儿,你就装吧!你那样唯唯诺诺侍奉自己的杀父仇人,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么。你是觉得我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么?你装吧,装得再纯洁良善些,你继续装啊!”
他仿佛很早就看出母亲哥哥不和,很早就觉得太子位置一定是他的。如今他飞扬跋扈的模样,好像自己已经掌握了大唐。他是当权者,因而完完全全不能容忍,不能容忍这样一个从掖庭里走出来的女子,不能容忍她是纯洁的,不能容忍她爱着李贤,更不能容忍她不接受自己。他要这个女子跪在他的脚下。
“你钟情于那个荒唐的废人李贤,如今连母后也觉得贤比我强了么?那你们把他召回来啊,你们让他继续做他的太子啊!”
他压过去,那个莲花一般的女子被他摁在墙上。李哲压上她的身子,双手控制住她的手臂。腰被并不平整的石板墙硌到,手臂压在上边,很痛。
“婉儿,你和贤做过吗,告诉我,你和贤做过吗?”
她的手腕痛极了。
“……没有。”她说,“没有。”
此时此刻,没人能保护她。即便有人走过来,也不会停下多看一眼。他们不敢看的。
“哈哈哈,正好!就让我来给你女人最大的快乐,让我来教你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手伸过去。
“李贤呢?李贤呢?你让他来救你啊,你喊他啊。”
也许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没错。现如今,她可以依靠的是天后。可天后比她年长太多。等天后百年之后,可以依靠的,也许真的只有哲。这个即将强迫她的哲。
她忽然想起那个月夜,两年之前的那个相似的月夜,公主对她说:
“你虽说是才人,骨子里到底还是奴婢,千人跨万人骑的。和谁睡觉不是睡觉。”
是啊,她只是奴婢。上官一族被诛杀殆尽,没有家世背景,在宫里她算不上个真正的人。有时是用来消遣的玩具,有时是拿来泄愤的工具。对太平也是,对李哲也是。原来她一直错了,人生不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她太幼稚了,以为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以为只要足够聪明足够努力,就可以一展抱负。抱负?在权力面前,它太脆弱了,根本不堪一击。这世界,没有书中描写的理想存在,从来都没有的。权力要她生她就生,权力要她死她就死。就如当年武皇后轻描淡写几句话,让上官家被满门抄斩。当年太平公主轻描淡写几句话,让她从女奴变成女官。
公主也可以说不要她就不要她。
皇家没什么信义情感可言,朝廷也没有。只有权力。权力。
一种茫然,孤独,无助包围了她。她曾经觉得自己从来不会孤独的,即便没有太平,即便孤身一人活在世上。
但此刻,她却如此孤独。深刻彻骨的孤独。
公主不会来救我的。今日如此,以后也莫不是如此。
舌头疯狂地劫掠着她的口腔。她默默承受着。
李哲不知道婉儿平日吃的都是什么,连这样湿滑的唇舌,都有淡淡的香气。于是变本加厉吮吸着。他察觉到身下人没有丝毫反抗。那幅无力的模样,楚楚可怜。月光映得她的脸很白净,这样清秀羞涩的才女,别是一番风味。
难怪哥哥喜欢。他想。
“我要你出声,”他说,“我要你叫出声来。”
于是她听话地轻轻嘤咛了一声。
李哲忽然大笑起来:“月儿呢?她不是说要杀我么,她人呢?”
那一瞬间,婉儿的神志忽然清明过来。她眼神一定,诧异地看着李哲,看着李哲眼里不堪的自己。
“你不知道么?月儿她曾说,我要是打你的主意,她就杀了我。现在可不仅仅是打你的主意了。你让她来,你让她来啊。”
婉儿看着那张与太平相似的脸。这张脸她想了多久,多久了啊。真的好像,好像她。只是公主笑的时候,总是那么甜,那么真诚,眼里闪着光。眼前人的笑容却不同,他眯起眼睛,带着王公贵族惯有的轻佻。
一刹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胃里翻涌起来。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那是她平生所能使出的最大力气。李哲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她侧过头,忍着全身的疼痛,弯下腰,呕出酸水。那种感觉很奇怪,有一些痛苦,也有一些释然。酸水烧的她嗓子疼起来。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淌着。耳边只有她呕吐的声音。即使胃里已经吐的一干二净,半点酸水都不剩,她还是干呕着,抽搐着。
抬起头,她看见那人站在月光下,衣冠不整,眼底刻着深不见底的绝望。仇恨。悲凉。
李哲就这样默默看着她。
呸,扫兴。李哲说。他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