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厨心中会意,也暗中朝着延景明点了点头,延景明这才放下心来,开开心心跟着温慎之往外走。
可他与御厨那么明目张胆地交换眼色,这怎么可能瞒得过温慎之的眼睛?
温慎之假意配合他们,当做什么都不曾看见,等与延景明一道离开了厨房,温慎之这才开口,问:“你这是在准备什么惊喜吗?”
延景明没想到温慎之如此轻易便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他正觉万分震惊,不知该如何解释时,却听见了一阵颇为急促的脚步声,延景明不由便回过头去,以为自己得了拯救,不需要再继续和温慎之解释自己今日不合理的行径。
可他没想到的,来人竟然是暗卫领。
在延景明的印象之中,暗卫领走路极轻,那是暗卫领身为暗卫多年养成的习惯,除非已经贴近延景明身边,否则延景明是绝对听不见暗卫领的脚步声的。
延景明想,暗卫领今日,果真很是反常。
他皱眉去看暗卫领,竟然见着本一贯沉稳的暗卫领眼中明显带了一丝急切与慌乱,就像是生了什么他无法处理的事情,要着急来寻温慎之汇报一般。
延景明不免退后一步,以免打扰了暗卫领汇报正事,而暗卫领急匆匆上前,这一回连礼都来不及同二人行,将一封信呈到温慎之手中,而后便径直开口便道:“殿下,有王爷急信……臣也得了京中密报,京中好像出事了。”
温慎之不免被暗卫领一语所惊,他很清楚皇叔的性格,那绝对是沉稳不已,遇事波澜不惊,若他都说京中出了大事,还如此急切,温慎之便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天要塌了。
温慎之并未立即拆开忠孝王寄来的密信,他甚至不用暗卫领多说,就已在心中大致猜出了京中究竟出了何事,他父皇如此胡来,因而他早就在心中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早就想过,若这一日真要来时,他究竟会不会觉得悲痛。
可令他觉得奇怪的是,此刻他心情平静,像是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感触悲痛一般,他心中在想的,只有此事的真假,以及……皇叔急信将此事告诉他,究竟是心有担忧,还是另有所图?
暗卫领未曾等到温慎之询问,也不见温慎之拆信,他又实在着急得不得了,正是憋得心慌之时,延景明忍不住小声开口询问,道:“出什么事啦?”
暗卫领终于得了机会开口,却将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其余人听去了一般,匆匆道:“皇上病重了。”
延景明一怔,脑子里冒出来的头一个念头却是……大盛的皇帝,不是一直都在重病吗?
暗卫领倒还在继续往下解释,道:“此回与以往不同,这一回,怕是真的要不好了。”
温慎之仍不言语,暗卫领便将暗卫在京中所得的宫中境况一股脑全与温慎之说了——原来皇上听闻凌将军得了仙骨,又有四方官员为讨好圣心胡乱上报称辖地之内瑞像频生,连国师也再三强调西羯来的小王子便是极难一见的祥瑞之体,若是入宫,则可令宫中邪孽尽除,如此祥瑞聚集,必能令皇上修行大有长进,也许便可手触仙门,得道之日,近在眼前。
国师本是随口胡诌,其余官员也是惯常阿谀奉承,可这一切巧合凑在一处,皇帝便真觉得自己或许近日便要得道了,恰这些时日他身体有所好转,远比往日要神清气爽,他便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而国师留在京中的弟子正好又炼了一炉丹,他万分心急,这一回,不由便多吃了一些。
那金丹初服之时,的确未有异常,皇上只觉自己精神大好,面色红润,好似一夜之间便返老还童了一般,他还连着上了几日朝,如同精力无限,连太医都觉得皇上的病或许是好转了,却不想如此持续了数日之后,皇上忽而便不好了。
金丹已难以再难稳固他的精神与身体,就好似一日突然垮台一般,他终于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太医更是无力还春,在这等事后,京中已没有任何人有办法挽回这一切时,忠孝王却将皇上病重的消息压了下来,而后请暗卫传急信给温慎之,令温慎之尽快回京,以免风云动荡之时,京中再生变故。
可这最大的变故,也可能就是忠孝王。
他能压下这消息,说明宫中已尽在他掌握,那还在京中的皇子公主们自然也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唯有温慎之一人在外,那么他压下这消息,也许并不是为了避免时局动荡对温慎之不利,而是想办法将温慎之诱回京中,好除掉这个唯一在外的祸患。
回还是不回,带什么人回去,对温慎之而言,显然难以抉择,他需要思考,更需要同他当下最信任的几个人仔细探讨,他得先将此事告诉凌将军和延春后再定。
温慎之让暗卫领暂且退下等候消息,他正要再去寻凌将军,延景明却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温慎之回过头,却又见延景明欲言又止,像是不知该如何同他开口。
温慎之不由微微蹙眉,耐心问他:“你怎么了?”
延景明攥着他的衣袖,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抬起头,看着温慎之的双眼,眉目之间满是藏不住的担忧与关切。
“泥没事吧?”延景明小声说,“泥……是不是很难过?”
温慎之:“……”
延景明在此刻问起这件事,反倒是让温慎之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