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笑吟吟往画上一看,便见画上百花盛开,花丛之中,是一名金碧眸的西域美人,那着墨重彩,精细,倒还令百花逊色。
永安长公主忍不住挑眉,笑斥道:“慎之,我令你画花,你这画得是什么。”
温慎之倒还理直气壮回答,道:“皇姐,这不就是花吗?”
是,那西域美人身侧百花围绕,他的确是画花了,可在这画上,百花不过只是陪衬,这酸臭味,永安长公主简直一眼都不想多看,她笑着令温慎之将画拿开,一面挑眉笑骂,道:“你拿回去,这画我才不要。”
这画上墨迹还未全干,温慎之自然不会将画卷起,他原想让人将画收好,带回去后再挂起来,可延景明好奇,他往画上一瞟,一眼便看见了画上的人。
那怎么看,好像也都是他。
延景明的虽然汉话不好,可方才永安长公主所说的话,他着实听得很清楚,永安长公主让温慎之画花,可温慎之……温慎之画的是他。
延景明匆匆转回目光,面上有些微红,他觉得这显然也是中原人喜欢却内敛的表示,他应该有所回应,只是他们还在花宴之上,人多,又都是中原人,太亲近好像不合中原人的规矩,他便只好严肃端坐,将心中所想全都强忍下来。
……
温慎之心中记挂着左瞿之事,他私下同长公主说过,待延景明吃饱了饭,他便立即令秦卫征备了马车,直朝京兆府去。
而上了马车,那车帘一放,延景明二话不说吧唧一下甜丝丝亲在温慎之脸上,吓得温慎之猛然往后一退,砰地一下撞在马车车壁上,磕得他后脑勺生疼。
而这动静太大,秦卫征在马车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策马贴近马车,从马车车窗内往里一看——延景明正搂着温慎之的脖颈,睁大了双眼满是无辜看着他。
秦卫征:“……”
秦卫征:“属下打扰了。”
他立即勒住缰绳,令马儿朝后而去,直到看不见马车内光景后,方才恢复前行度。
他果然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回东宫里。
温慎之捂着撞得生疼的后脑勺,倒抽几口凉气,开口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延景明:“窝看见画了!”
温慎之:“……”
延景明搂紧了温慎之,开开心心道:“蟹蟹泥!”
温慎之:“……”
温慎之轻咳一声,竭力维持面上冷静,道:“我不太喜欢画景,我觉得画人更有意思。”
延景明不住点头。
温慎之已抑不住有些面红了,他觉得西羯人着实坦诚得可爱,只是这情感热烈奔放,着实远他心中所想,而他再一想,延景明的这份热情,或许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的。
他心中不由一滞,隐隐有些不悦,又正见延景明抬看他,他便开口说道:“你在中原,绝对不可以随便亲其他人。”
延景明认真回答:“泥又不素其他人。”
哪怕他们只相识几日,延景明却已觉得温慎之已算得上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之一,足以同他父王母妃还有阿兄妹妹并列,他想每一天都同温慎之在一起。
他心中这么想,嘴上当然也这么说,却不想温慎之脸更红,还认真同延景明补充,道:“抱也不行。”
延景明眨巴眨巴眼睛,道:“窝们西羯男子汉,素不会随便抱人的!”
说完,他搂得更紧了一些,认真说道:“可泥不素其他人哇。”
温慎之:“……”
温慎之轻咳一声,扶着马车车壁坐直身体,腆着脸认真同延景明说道:“只可以抱我。”
延景明当然点头。
他觉得温慎之有些奇怪。
他又不喜欢其他人,抱其他人做什么?
他只要抱温慎之就够了!
……
秦卫征心急,这马车行得也比往日快。
要不了多久,京兆府便到了。
延景明不知温慎之要做什么事,便跟在温慎之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而太子亲自来此,京兆府府尹恨不得立即出门相迎,他不知是出了何事,因而还难免心中紧张,待将温慎之迎进了京兆府中,令人沏了茶,方才开口相询,道:“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
温慎之手持茶盏,慢悠悠喝上一口,待那京兆尹紧张得已有些着急了,方才开口道:“孤听闻府尹大人这几日在四处拿人。”
京兆尹怔了片刻,方才明白太子此行用意,他便点了头,急忙称是,一面道:“王爷下了令,说近来京中有人妖言惑众,编了童谣戏本来诋毁圣人,令臣彻查此事,一定要将这小贼拿出来。”
温慎之慢悠悠道:“所以你就去抓朝廷命官?”
温慎之语气稍厉,那京兆尹便有些害怕,匆匆开口解释,道:“殿下,臣没有这个胆子。”
温慎之:“那左瞿又是怎么回事?”
京兆尹这才出言解释,仔细将整件事同温慎之说了一遍。
前些时日,京兆尹在京中觉有人编纂童谣戏本,以此来污蔑朝政,将当今圣上写作那书中昏庸无道一心求仙的昏君,京兆尹便将此事上报,传到忠孝王温恭肃耳中,温恭肃便让他彻查,势必要将幕后之人找出来。
而京兆尹查了许多日,并未找出胡言乱语妖言惑众之人的身份,却觉京中有不少读书人喜议朝政,妄评时事,其中为的,是一名唤作「兰台先生」的读书人,此人才学出众,天下闻名,有无数人仰慕他,将他称作是京中文绝之人,他在京中一呼百应,若是惩处了如他这般的几个人,必然能起到敲山震虎的功效,令其余人再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