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西一肚子火直没处,回得屋中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才把那怒火慢慢熄了下去。
那六皇子半夜才到得清风院,睡了一觉却是依旧如常,晨光即醒,在院子里练了一回功,见外头风和日丽,闻得梅香悠悠,也没有打扰张家人,只带着个小厮晃晃悠悠闻着那花香逛了过来。
正休闲抬头四处赏景,却看见远远的竹林里,翠绿的竹叶里,影影绰绰有个小道童打扮的挂在那竹尖上晃荡。
因距离有些远,加上竹叶遮挡,六皇子并看不清那道童的长相,只见他就那样附在那竹尖上,晃过来摆过去,十分自在。
六皇子心想着这哪里来的道童,竟如此顽皮,却又想着自己能不能爬得上那么高的竹尖,只看呆在那里,等回过神来,才现那小道童已经现了自己正看他,竟一溜烟下了去。
六皇子往那竹林走过去,待到得地方,人早就不见了。
六皇子瞧着那竹林,却是心里有些痒,选了棵最粗的竹子试着往上爬,才爬了不到一丈,便滑了下来,只有那竹子冰凉的温度还在手心里,跟来那小厮千山见自家主子险些摔个四脚朝天,绷得脸铁紧,却又不敢笑。
六皇子见了千山那表情,便知他在忍笑,只指了那竹子,让他也去试着爬爬。那千山莫名其妙手脚并用往上攀爬,只比那六皇子上的差不多,也一溜烟滑了下来,六皇子却跺着脚大笑了起来:“叫你笑话爷,你也不比爷好多少。”
那千山挠挠头道:“爷说的是,咱们练的是重手功夫,这竹子即便爬得上去也挂不住,那高处越来越细,咱稍微用点力,就怕把那竹尖给折了。”
六皇子细细体会了一下,只觉得那千山说得有道理,便笑道:“你观那小道童多大?”
“看不太清,貌似七八岁。”
“若是观中道童,怎的跑到张家竹林里来玩耍?”
“爷,小的倒觉得,那不似在玩耍,应是在练功,不然如此玩耍,那不是拿性命开玩笑,观中道人如何竟会由他去?”
六皇子正要说话,却见张青川信步走了过来,冲他躬身行礼问安道:“殿下怎不多歇一会儿,可是住得不舒坦?”
六皇子一脸极温和的浅笑,扶起张青川道:“大郎客气了,原是习惯了,晨光即起,见得天晴得好,这院子景致十分不错,便随意逛了逛,多有打扰,大郎莫怪。”
“殿下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这清风院此时已是蓬荜生辉,殿下若想逛,在下自当相陪。”
六皇子望了眼那竹子,便问道:“大郎,你家可有人会爬这竹子?或是观中的道童?”
张青川一愣,心知定是阿念晨练正被六皇子撞见了,见他并不确认是谁,便笑了笑答道:“在下这一向俱在外头,这清风院的事倒不十分清楚,想是观中道童顽皮。可是冲撞了殿下?”
六皇子摆摆手道:“并无,我只在那梅林里远远瞧见的,因是觉得稀奇,近日在湘楚村镇中,见得小童喜欢爬树摸鱼的多,怎还有喜欢爬竹子的,竟还爬那么高,看着十分惊险,生了几分好奇而已。”
张青川找个由头想转移了六皇子的注意力:“殿下说得在下也十分好奇,等回头找管事问问。殿下想是还未用早膳,不若先回去用膳吧。”
六皇子只点点头,也不再多问,跟去张青川去用膳了。
第六十九章看稀奇
待得秦念西用完了早膳,沉香进来禀道:“大爷身边的小厮说,那六皇子是昨日三更天进的清风院。因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秦念西听了心里有些沉,却也不再多问,便又拿了本书坐在廊下背着太阳看了起来。
果然,那六皇子此行并不简单。
六皇子此行有龙骑卫随行,既是护卫又是见证,若真有人行暗杀之事,有一两个活口落到他们手里,交回去给皇上,便是铁证。
广南王世子走前从南边调了些好手过来,主要是调了些能使暗驽的护卫。南边有一种毒药,能使中箭之人一息之间昏迷,护卫们的弩上,俱抹了这种毒。
六皇子早早放出风去,年第一天便要自东向西开始巡堤,待得春汛来临之前,先修的这一段基本可以完工,民夫们也可以回去种粮了。但也同时派了好几路人马去了不同的地方。
有那聪明人自会多想一点,照理,水是自西向东流,若巡堤,按理应是顺着水势走,怎得反而逆流而上。
六皇子这趟差使办得极为妥帖,都不用他自己上折子表功。
那龙骑卫领头的还附带着监工的职责,只把下到浔阳,过湘楚到徽州一带的水利工事在密折里写得清楚明白。如何以工代赈,如何维持秩序,如何分工,物料采购征集,粮草的使用情况,民夫的高兴和对朝廷行此事的感激,写得十分细致。
只让那天家坐在宫里,仿佛都看到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兴水利,囤江田,利百姓的壮举。
又想着,这样的大事,竟是那前不久还在自己怀中咿呀背着三字经的儿子,更觉得心怀大慰。在朝堂之上,日日也都面色和煦,无论何事提起六皇子,都一幅父以子荣的表情。
朝中诸人看这风向,自是心中各有打算。
六皇子把人都派出去之后,自己却乘夜,轻车简从,到浔阳上了船,一路到了江南西路,进了君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