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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
好梦正酣苏敬仪被苏琮从被窝里揪出来。顶着枯燥的小卷毛,苏敬仪瞧着铜镜里倒影出某个崽精神奕奕的模样,憋了又憋,没忍住好奇:“不是说脑子转得快,比干苦力还累吗?苏琮你要不好好休息休息。咱健健康康活着才最重要!”
虽是学渣,但苏敬仪也是动过脑的。
法考那,日判冤案两百件,他就特别特别饿,脑仁疼的要命。比开演唱会蹦蹦跳跳两个小时还累。以致于每次考完后,他都得蒙头大睡两两夜!甚至打营养液补充精力。
可是苏琮作为移动图书馆,竟然一夜就休息好了吗?
还是说苏琮是人形百度,在输入框内一搜索,就能跳到相关页面?
不是人脑,是机器脑?
被腹诽机器脑的苏琮倒是颇为感动,只觉自己像是做出了一道极难的九章算术,让他克制不住就兴奋。于是他认真的解释自己此刻真没有强撑:“谢谢敬仪弟弟关心,府医诊脉了我无恙,我还喝了凝神养体的汤药调理身体。且今日卯时才醒。已经多休息一个时辰了。”
苏敬仪掰着手指头一算,不由得抽口气。卯时是指早上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
也就是说苏琮昨晚加班后,今也依旧早起!
一个十岁的小孩啊,竟然这么自觉?
不愧是男主!
“我服气,喊你爹都没问题!”
“爹,您一定得记得循序渐进,劳逸结合,长命百岁。”苏敬仪双手紧握苏琮左手,自肺腑,真情实感:“记得带着我这个不成器的崽吃香喝辣!”
瞧着苏敬仪双眸溢出的崇拜光芒,冷不丁被喊了一声爹的苏琮昂挺胸,紧绷着脸克制住自己骄傲上翘的嘴角,道:“敬仪放心,我会带着你习文练武。今早,府医也给你诊脉过了。需要调养的方都做了重点批注。比如好好吃饭,按时吃饭。眼下已经巳时三刻,马上就要午时了。”
最后一句苏琮声音压低了些,反手握住苏敬仪,殷切叮嘱道:“非但不合礼仪,且未按着时辰用膳,会有损身体健康的。以后切莫贪睡了。”
苏敬仪:“…………”
苏敬仪抽回自己的手,恹恹着:“知道了。”不就是十点钟起床吗?他冬能睡到下午一点钟!
“你先用早膳。林嬷嬷请的水路法事的大师们也快要到了。哀乐也在准备了。”苏琮缓缓吁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柔声,照顾貌似有厌学小情绪的苏敬仪:“咱们今日要先学习些商户丧礼以及寄灵之礼,好供奉娘亲苏金氏的灵位。”
因不是府邸主人至亲仙逝,这“闭门守孝”的闭哪道门,该如何请灵,都极其讲究。另外就算是父亲的私宅,却也是官邸规制。按着律法条例,商户都不能居住。即便会有皇商越规矩,那也是上下默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苏家却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所以规矩礼仪错不得一步。
听得入耳各种礼仪规矩的解释,苏敬仪咬着牙默念一声“入乡随俗”,止住自己瞌睡虫,努力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儿。正打算飞快解决早饭时,他就见私宅的管事林嬷嬷神色凝重的来报:“两位少爷,那侯府二管家带人前来,道荣侯老夫人要求带两位少爷回家。这言辞倨傲,恐怕有下马威之嫌。以老朽之见,两位少爷还是避避风头。老身已派人去请侯爷。”
苏琮闻言眉头紧拧:“带我们回家?”
真有心见亲孙子,完全可以派仆从守着通州驿站。哪怕父亲要结案为重,却也得按律结案后立马就回家见长辈。否则便是不孝。可昨日他们来私宅,都算得上畅通无阻。
今日侯府趁着朝会期间前来,还是派二管家前来?
苏敬仪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撞见苏琮簇起的眉头,当即眼眸滴溜溜一转,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往外走边道:“侯府二管家,听起来还挺重视我的样子?”
“这……”苏琮急急忙忙跟随。
瞧着苏敬仪似带有希冀的模样,他唇畔张张合合好半晌,现自己此刻都斟酌不出合理婉转的话语来形容侯府后院这东风西风。
“你直接说行不行?”苏敬仪瞧着苏琮欲言又止的模样,翻个白眼:“我在人情世故上可聪慧了。看你这模样,我用脚指头都猜得出来了。这二管家不是侯老夫人的人,就是三房的人,对不对?”
“搁我亲娘,她给我下马威,她有病吗?搁农村的话来说,我是她的独苗苗啊,让她坐稳侯夫人的位置!”
边说苏敬仪撩着胳膊。
苏琮瞧着苏敬仪露出细长也不粗壮的胳膊,眼眸一疼。尤其是当他撞见苏敬仪凤眸冷厉,簇着凶光,气势汹汹一副要直接干架的气势。
见状,他飞快拦下:“敬仪弟弟莫生气。另外,嬷嬷,咱们不能等父亲下朝。劳烦您派人先去扣住那些仆从。”
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吩咐后,苏琮语依旧飞快,解释原委:“这府邸左邻右舍都是朝中实权的朝臣。虽是四五品的官吏,却也是部门中流砥柱。再加上他们的亲友、同窗,影响力不容小觑。若是让侯府仆从一如既往的一哭二闹公然说不孝不悌的话语,会影响敬仪未来官场名声。”
林嬷嬷闻言一震,匆匆道一句“是老身想简单了”便立马离开。
听得由近及远的一叠声“来人”的呼喊,苏敬仪双手揉捏着咯咯作响:“哥,能简单说一下不孝到底有多严重吗?”
在现代,他知道名声一词的重要性。当员工会面临背调,去考公成功后也会有政审。不管哪一种都离不开周围人的点评。但点评也不是唯一关键因素,会看综合指标才确定是否录用。
所以他眼下就迫切想要知道封建社会是单纯看点评呢,还是看综合指标。
“这个孝顺还是不孝顺,难道任由老娘自己说了算吗?不看周围邻居的评价?不看双方过往的品性?不看证据吗?比如给老娘庆祝生辰级用心,比如生病伺候,比如那个什么晨昏定省?”
这一声又一声的提问响彻耳畔,苏琮沉默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憋出音来:“其他人或许会看这些方方面面来佐证一个人是否孝顺。但官场不看这些。官场说……说利益一些……”
苏琮唯恐苏敬仪一个激动打架出事,于是用词便愈严重:“是恨不得苏家出事。爵位,尤其是民爵爵位,以“国”为名号的爵位,有名额规定的。国公只有七位,侯爷只有九位。荣国侯世袭五代,就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假设苏家没了爵位,就意味伯子男都可以往上替补,亦或是有武勋贵可以直接封侯爷。”
“那我们直接让出爵位让他们自相残杀呢?”苏敬仪声音压低了些:“我……我知道一个词的,叫二桃杀三士。我娘说织造局官吏当初都袖手旁观,就是想要看各大布商竞相厮杀,给他们送礼。”
万万没想到苏敬仪连爵位都不在乎,苏琮心跳都骤然加快跳动了起来:“苏敬仪,你莫要异想开!哪怕你聪慧无比,你打算自己科考出仕。可最基本的县试,都需要五名童生互相作保,一位县学廪生担保。想当年父亲为找人与我作保,也是耗费些功夫的。得亏他自己素日在兵部干得还行,跟小官小吏都相处不错。才找齐了作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