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重关上,随着喀嚓一声锁响,柴房又重归寂静,独留王小元一人傻愣愣地坐在原地。半晌后,他缓缓地把身子靠向地上的木柴,蜷缩着躺下。左三娘喜欢金少爷是府里无人不晓的事,有人说她是为财,毕竟又凶又瘸的金少爷是没有哪个女子中意的。一想到三娘成日笑颜如花地围着金乌打转儿,王小元心口就隐隐作痛。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些江湖浪侠,哪个不是身姿潇洒,美人相伴?他也想如豪侠般在天地间纵横驰骋,惩奸除恶,美名功绩天下远扬。想到这儿,王小元忽地浑身一震,一种微妙而奇异的情感倏然在他胸口迸裂。
为何他是现在这番模样?
在他打柴被困在山上之前,到底生了何事?
他眼前突然白光乍现,嘈杂纷乱的声音好似群鸟般掠过脑海——
两年前。
月夜。
玉白刀。
黑衣罗刹。
一阵恶寒突如其来。
与此同时,耳边窃语声千重万重,纷至沓来。妇孺啼哭,武人泣血,弦惊嘈切,瓦全玉碎。眼前时而有熊熊烈火摧拉屋脊,时而为皑皑白雪掩没骨肉。但光怪6离之后,刹那间无声无息,他只依稀看到——
在一遥远的断崖上,有一黑一白的人影迎风伫立,天地间仿若惟此二人。
【“一刀惊人,二刀伤人,三刀杀人。好个玉白三刀!”】
【“今日只有一个结果,你死,我活。”】
朦胧间,笑语狂言如雷贯耳。烈风呼啸而过,血肉横飞漫天。在幽深墓冢间,似有一人站于他身前,挥剑斩开骤风利矢。而他只觉得眼幕中光怪6离,耳中沸反盈天,再也辨不清一丝一毫。
“我…我忘记了什么?”
王小元放下扶着脑袋的手,喃喃自语道。
先前他觉得好似万蚁噬心,头痛欲裂。但恍惚间那些片段全都如浮光掠影消逝不见。他忽而想起了白日卖糖人的老汉塞在他手上的那两个糖人儿,霎时间身心俱震。
这时王小元终于从一片朦胧里清醒过来了。他一个轱辘翻起身来,却又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是空的,似是缺了一角。
他凝神望了一会儿紧扣的柴门,又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钥匙。
原来,在左三娘离开时,他伸手去捉她的裙摆,实则将她腰间的钥匙顺了过来。他也不知自己哪来这个胆子,或许是京城武师的到来,亦或是一直以来对江湖的向往让他胆大包天了一回。
但无论任何,王小元想。
明日卯时一到,他便要离开这里,摆脱凶恶的木婶与聒噪的金少爷,去到他挂心已久的武馆,甚至——
去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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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热,cp就是王小元和金乌…嗯,就是他俩(躺平
感情戏在后后后后面,真的有…
文《欺世盗命》不来看一下吗(。??。)??古耽玄幻,师兄弟相爱相杀
第2章(二)少年有侠气
次日清晨,旭阳东升,晨晖映万瓦,夕雾见重檐。更声过后,汶江乡渐染喧嚣。
过了辰时,只见远处沙尘飘扬,马蹄飞奔,一队人马风尘仆仆地踏入此地,惊得道旁鸡犬四蹿奔逃。来者身着官服,皆正色敛容,最引人注目的是为的一位身披朱罗裳的青年。
但见此人背着右手直挺挺地立于马鞍上,只余一手牵着缰绳。马背颠簸,常人稳坐都难,他却纹丝不动,显是有一副上乘功夫底子。
待这一行人在武馆门前驻足,青年这才一蹬腿从马背上跃下,扯一把松垮的罗裳衣皱眉道。“这是什么地方?”
“回……回大人,这儿是咱乡里的武馆。”
路旁伫立着一个浑身抖得像筛糠的老头子,忙咧开一口稀松黄牙颤颤巍巍地回话。这老头儿是武馆里唯一常任的师傅,平日教几式慢悠悠的拳脚,没人知道他姓甚名甚,他也老得忘了名字,便常被孩子们嬉闹着称作“老黄牙”。
那青年斜着瞥了老黄牙和他身后畏怯的孩子们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武馆?就这个破落地儿?”
仰尘灰扑簌纷飞,低头石板裂纹遍布。这乡里的武馆本是个断了香火的祠庙,地砖东秃西少,像一口坑洼零星的牙。门柱朱漆剥零,只余一个结网蒙尘的牌匾。
老黄牙自觉寒酸,却也只得对那青年武师强作欢颜,但小孩儿们可不乐意。那为的孩子王争着道。“你说哪儿破落!看老黄牙不教训教训你!”
“他会九路擎风掌,能把武林盟主武无功揍得满地找牙!他、他还要把你撕成两半!”
见那些小孩儿面目通红、口齿不清地向青年武师大呼小叫,老黄牙急得支吾地掩住他们的口。为了让这群猴小子能乖乖练武,以往他总胡诌些故事来诓他们,什么和武林盟主过招,与北门南派论拳脚,这群小崽子倒也当了真,俨然将老黄牙当作一位退隐江湖的大侠。
青年武师又哼一声,伸手往背后疾电似的一抽。只听得一声脆响,牌匾应声裂作两半,直直坠到他面前。
定睛一看,他手上握着一柄铁殳,方才那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断了头顶的牌匾!
待孩童们都脸色煞白地住了嘴后,青年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武林盟主武无功——确实不值一提。”